第四十六章（2/2）

终于，在长达十秒的沉默时间后，杨星宇终于做出了回答：“我变得冷血？不，我没有，我还是杨星宇，伊娃知道的，她······”

杨星宇急切的反驳被张青青打断：“她知道的是进入了起源号的你，而不是在初中时傻傻暗恋了我四年的那个蠢货！”

张青青看着杨星宇，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她上下打量杨星宇，上扬的嘴角好像一把刀子刺在了杨星宇的身上。

“看看现在的你。”张青青讥笑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到想要知道，现在的你究竟是谁？地球人？还是顶点文明的人？还是其他什么外星人？是杨星宇还是光明？还是其他什么这样那样的人？好好照一下镜子，现在的你，有几分还是以前的样子？是身为地球人的杨星宇的模样。恐怕，就连你身为光明的样子都完全没有了吧？”

在张青青的话下，杨星宇下意识向舷窗一看，舷窗的玻璃倒映出了他的影子。在那个影子中，尽管还是杨星宇的样子，但是杨星宇看得出来，那已经完全不是杨星宇了，从里到外，从基因到外貌。破碎混乱的基因没有一个来自于地球，那副面孔尽管竭力想要复制杨星宇的样子，但是得到的却是一个塑料模型一般僵化的容貌。

在杨星宇迟愣的时候，张青青话锋突然一转，语气温柔了下来，嘴角的讥讽也消失无踪：“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他们吗？”张青青低下头，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不只是我，还有绿真，还有尤杜拉，还有紫耀。我们四个全都选择答应他们，不是被逼无奈，而是想要结束这种处境，结束这种潜移默化形成的习惯。还有最重要的，让自己的孩子拥有一个正常的父亲。”

“父、父亲？”对这一百八十度的变化，杨星宇的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的看着张青青。“你说什么父亲？”

“我怀孕了。”张青青直接说道。“还有她们三个。她们三个都比我早，绿真是第一个怀孕的。因为宇宙的环境，还有应该是蓝晶的缘故，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来，时间很慢，慢到现在我们才发现，其实我们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面对张青青对他说出的这个震惊的消息，杨星宇在沉默了许久后才吞吞吐吐，好不容易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挤出了这样的话：“既、既然这样，你，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多长时间了？”

“被监管者抓去之后，由他们告诉我的。很可悲对吧？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不是我这个母亲，也不是你这个父亲，而是千方百计想要将你杀死的敌人。你可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啊！当他们告诉我我怀孕了的时候，当他们要用孩子要挟我的时候，当他们将孩子我肚子里的孩子通过虚拟的影像展现在我的面前，并对我说：‘你的孩子，或者是光明，你只能够选择一个’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从我们离开地球，从我们在那艘奴隶飞船相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同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杨星宇，而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完全改变，变得完全无法确定。我不能够让一个甚至连善恶都无法确定的人来做我的孩子的父亲。我不能这样做！”

“我，无法确定善恶？”杨星宇缓缓起身，俯视着张青青，凝视着她那双如同星空一样闪耀着星光的美丽眸子。“那也是我的孩子啊！他的体内有一半是我的基因，即便是我无法确定善恶，我为什么就不能够成为他的父亲？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而且，这又凭什么成为你想要杀我的理由？”

张青青仰视着杨星宇，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丝毫不畏惧从杨星宇身上隐隐散出的那股威压。

“基因吗？别逗了！”张青青笑道。“看看你现在，你的体内，还存在哪一条基因是属于杨星宇的？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已经失去，你又如何确定自己的善恶，无法确定自己的善恶，我又怎么相信你会让我的孩子走上正确的道路。要知道，你想要扮演的，可是我的孩子的父亲啊！”

张青青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似乎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腹中的孩子的灵魂一般，似乎想要将尚未出世的孩子与杨星宇隔绝。

张青青的话，是索尔的锤子，在杨星宇的心中砸出了一道道闪电，穿过了他在自己内心构建起来的坚强防线，劈在了柔软的血肉上面，将那一块鲜嫩劈成了粉末。

是啊，无论怎样反驳，这都已经成为了事实，现在的杨星宇无论从灵魂还是身体，与原来的地球杨星宇完全不同，甚至也不是顶点文明的光明。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拥有光明和杨星宇两个人记忆的陌生人而已。经历了曾经的重重，更换了无数次的身体，意识在被蓝晶以及其他的力量多次洗刷之后，他的根已经支离破碎。

或许，这是在他独自一人的时候经常向自己提起的一个问题：“如果我的身体不再是杨星宇，如果我的基因不再是杨星宇，如果我所拥有的只是也仅是杨星宇的记忆，那么抛开这个记忆，我是谁？我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一次次回答自己他就是杨星宇。可是这一次，面对张青青的质问，他的回答开始动摇。“我是谁”这个问题被张青青的声音无限放大。

杨星宇看着外面的x星，又看了看伊娃扫描x星后得到的一连串的复杂数据。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张青青微微有些隆起但仍然不易察觉的小腹。

“我会的。”杨星宇说道。“我会亲自进入那里，即便那是一个能够置我于死地的陷阱。我知道监管者的力量，那力量是我，还有四晶体都无法抗衡的力量，所以我不会让他们得逞，让他们伤害杨星宇的孩子。他们想要的只是要我进入这个陷阱，但是是死是活，由我说了算！”

听到杨星宇的回答，张青青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那个笑容中没有轻松，更多的是苦涩和勉强。

“你，要小心一些。”张青青张了张嘴，略一停顿后对杨星宇说道。“除了我，还有绿真和尤杜拉，还有紫耀。监管者会利用她们的，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利用她们的！”

“我会的。”杨星宇对张青青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抚摸着张青青的小腹。“照顾好这孩子。伊娃！派出子船，把张青青安全送到我亲爱的妹妹所在的那个坐标上！并转告我那个便宜妹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

一艘子船从赫拉克勒斯号飞出，在宇宙中划出了一道光线，然后在空间中一荡，向着那个坐标所在的几百亿光年的宇宙跳跃。

而赫拉克勒斯号，一层光晕将其包裹，推进器能量喷涌，飞船向着x星飞去。

x星的强大引力压迫赫拉克勒斯号。强大的引力拉扯赫拉克勒斯号，表现在赫拉克勒斯号上的潮汐力几乎让这艘坚固的飞船都似乎要在这样的力差中被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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