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铜矿（2/2）

朝廷的制官，体制中的官位都是公器，是不能授予私人家奴的。因为家奴效忠对象是主家，不是朝廷。这是一条铁规矩，赵期昌是没心思去碰触。</p>

反正人都是可以变通的，他赐予庆童、赵显子弟身份，这些人照样当了朝廷的官，依旧会心向他赵家。</p>

普世观念摆在那里，当个别人弟子就要跟别人坐同一条船，更别说当过别人的家奴。一个人若反戈相向师门、曾经的主家乃至是朋友，那这个人一辈子那就那样，没人会再信任他。</p>

而家丁这种身份牢固性非常强，赵庆童、赵显二人，这辈子若背离赵期昌，名声就彻底毁了。</p>

将门的家丁受数量限制，都是主家言传身教带起来的，一个个论本事、眼界外放，当个队官、哨官都是没问题，再不济也能当个合格的伍长、什长，因为这帮人活着就为了战斗。不合格的，早就被种种原因所淘汰。</p>

幕僚这类身份稳固性不如家丁，胜在机密，多是官员、武官亲友充任，帮着参赞军政，也积攒自己的经验。</p>

而门客稳固性不如幕僚，可以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p>

所以，大明朝里，招收家丁最多的是武官；幕僚最多的是文官；而门客这种人，最多的拥有阶层是宦官。他们不敢养太多家丁，这代表武力，也不敢养太多幕僚，这代表机谋。</p>

不是宦官们不想养家丁、幕僚，这两个身份对下面人的限制在法律、道德层次更强。可他们不敢养，养了就是自寻死路。只能养牢固性最差的门客，门客这东西看感情，感情好的也能做杀人的事情，也能做参赞决策的事情。</p>

从这个层次上来说，皇帝对武将的容忍限度更大，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宦官建立强盛的私人集团。</p>

而这一战中，首级军功这东西分配权在赵期昌手里，他只要给内部斩首者给与赏赐，那首级军功的处置权就在他手里。该卖的卖，该合理分配的就合理分配。</p>

反正在官面档案里，赵家子弟表现好的，他都分配了首级军功。捞不到几个百户官位，总旗、小旗之类的可是一抓一大把。</p>

这帮人获取官身后，会占据很多坑位，掌握的百户寨、戍堡、火墩都能算是赵家势力范围。此前五家联合瓜分的势力范围终究上不了台面，而现在就能从官面上瓜分势力范围，形成的威慑力、凝聚力会更上一个台阶。</p>

这还只是眼前，随着时间变迁赵家集团越发强盛，这帮人熬资历也能升上去，让登州卫姓赵，也不是不可能。</p>

安排好家中眼前几件事情，会议也就散了，等后续大小头目抵达，还要正式在家中进行赏赐，这才是重头戏。</p>

赵财去而复返，怀里取出一块石头放在赵期昌面前：“老爷，这是腊月底，宋家兄弟在山里凿石，发现的东西。”</p>

赵普益、庆童一帮子人是族人，不是赵期昌的家奴，算起亲近来，还是家奴更为亲近。</p>

赵财防着这些人，没有当众说，这才去而复返：“这兄弟俩曾在昌平帝陵做过事，说这是铜矿。老奴便赏了这兄弟二人，许诺了一些事情。”</p>

赵期昌拿起沉甸甸，黑褐色的石头掂了掂：“铜矿？许诺了什么？”</p>

赵财拱手：“是铜矿，还是个富矿，朱高山西北四里处的山里挖出的。这宋家兄弟擅长开凿山东，老奴就想着依照朝阳坡之事，让他俩凿山引水，不想挖出了宝贝。”</p>

赵期昌挑眉：“管家，我问你的是，许诺了他们兄弟什么？”</p>

赵财干咽一口唾沫：“老爷如今大胜归来，威名震动山东，想来宋家兄弟也不敢过分要求什么。”</p>

握着矿石赵期昌狠狠拍在桌上，一声闷响：“说罢，什么条件？”</p>

开什么玩笑，这是铜矿！就是铁矿，消息传出去，也能变成宫里的、官家的东西！他可不愿意消息泄露出去，让宫里派来个矿监老爷过来给他找麻烦。</p>

赵财声音越来越低：“家中子弟都跟着老爷出征，老奴调不动也不敢调外人灭口。只能答应宋家兄弟，让他们迁移宗族在山里建个庄子。挖出铜矿由宋家兄弟冶炼，都归老爷，就是再划出周围山地、平地前后三四顷，永不收租，也依着百亩一丁抽丁做事。”</p>

赵期昌咧嘴笑笑：“好啊，我这才出去两月不到，家里头又多了个庄子？”</p>

“老爷恕罪，老奴真无旁的法子。若是老奴信得过陈家五爷，早就让五爷出手灭口了事了。”</p>

赵期昌从不怀疑赵财的手腕、狠辣，赵鼎明当初八个副手就剩下了三个，活下来的自然不是普通人。</p>

看了赵财片刻，赵期昌道：“明日让宋家兄弟过来一趟，咱与他兄弟签个契文。”</p>

赵财狠狠松了一口气，赵期昌又道：“本想着这次得胜后家里上下升赏阶位，你又在家守家有功。看来，这事只能延迟几年了。”</p>

赵财低头看看自己交叠衣领上一杠三，有些舍不得，还是挤出笑容：“老爷不怪罪老奴乱了规矩，老奴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敢奢求旁的？”</p>

赵期昌轻嗯一声，赵财这才退出去。</p>

宋家兄弟是中所的人，老大世袭小旗，老二是军余。是此前请来在山里看着开凿引水山洞、造水坝、采石的工匠。</p>

可惜是外人，若是墩里人发觉，赵财也就不用这么患得患失。</p>

其实，赵期昌也理解赵财的苦衷，保住秘密比什么都重要。哪怕不要这些铜矿，也不能把消息传出去，否则以宫里的作风，派个小宦官来做矿监，作威作福骑到赵期昌脑袋上才是正常剧本。</p>

他可不想给自己找个老爷去伺候，能保密比什么都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