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会面（2/2）

“是的，据敝人所知，赵百户喜欢的颜色是白色、紫色、橙色、靛青色。”</p>

赵期昌皱着眉头：“我不记得我给人说过这些，现在我喜欢红色。”</p>

掌灯缓缓举起右手，压在左腰剑柄，低头打量彼此间距，道：“你不记得，有人记得。你喜欢红色，可你我不足三步，你若想看红，敝人有七成把握，让你看到自己的红心。”</p>

赵显身子半躬前倾，势如下山猛虎，声音低沉有力：“先生可以试试，显虽不才，也有七成把握在先生拔剑时，斩了先生，让家主见想见的红。”</p>

“赵百户你的运气真是让人眼馋，敝人只是买卖人，无意与赵百户、与卫里过不去。”</p>

掌灯右手又缓缓抬起，声调慵懒：“更何况，赵百户要下手，早就动手了，何必如此作态？再说了，赵百户寻敝人，应该有买卖要谈。可对？”</p>

“的确有买卖，如此谈买卖可好？若谈不好，先生的七成，可以与赵显的七成试一试谁更强。”</p>

赵期昌上下打量这人，火光照耀下有两点可以确认，这个人鞋底垫高了，胸前也垫了厚厚的，实际身高要矮一些，也更瘦一些。</p>

“赵显……好名字，与赵百户的名字一样，都是富贵的名字。”</p>

掌灯缓缓后退一步，赵显也上前半步，都停了下来，掌灯道：“如此，敝人的诚意是出来了，赵百户想要谈什么买卖？”</p>

“来钱的买卖，先生不是很了解咱么？自然知道咱缺钱，缺的厉害。”</p>

“钱，谁不缺？这来钱的买卖的确有不少，可都不好做呀。”</p>

赵期昌努嘴：“最来钱的买卖，有几个？”</p>

轻叹一声，掌灯道：“你是官面人，正好有一起买卖适合你。黄水源头，莱山东南，栖霞北的北曲山，近来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买卖。有人出了大价钱买脑袋，一枚脑袋五两银子，这伙人当家的脑袋五十两。约有个四五十人，没有马队。犯的事情，是盐运上的。”</p>

赵期昌咧嘴笑了：“引蛇出洞，这个咱刚与弟兄们谈了，说不得还会上演一出渔夫得利的戏码。先生，做买卖应该有些诚心。”</p>

掌灯摇头：“敝人已说了，这是官面上的买卖。这伙北曲山落脚的人也算可怜，是靖海卫那边的盐户，跟着一个叫李孟的汉子，想着把盐卖到青州府去。这个是五六倍的利，盐运上的人自然不满。九月时，这帮人第二次运盐，靠枪阵冲溃了文登巡检司及盐丁设下的伏。”</p>

“这伙人难啃，打的巡检司、盐丁上下没了脾气。江湖各处也知这伙亡命之徒，困兽之斗的厉害，没人愿意接手。敝人估摸着这事情再拖着，捕倭军又新近树立了威名，说不得盐运上的人使力气，这差事会落到捕倭军身上。事情转到官面上，这笔买卖也就也就没了。”</p>

跑江湖的最不愿意打交道的是衙门、军队还有就是各路盐枭、盐商。</p>

赵期昌听着皱眉不像是假的，问：“五六倍的利，如此巨大，盐运上的人压得住场面？”</p>

掌灯呵呵笑着：“官面上，江湖上两处使力气，守好路卡，怎么就压不住？这买卖……可比卖国要挣钱的多，怎么赵百户也感兴趣？”</p>

赵期昌摇头：“感兴趣是做不了假的，先生这里有门路？”</p>

掌灯摇头：“能有这门路，敝人还这风餐露宿的做什么？盐运的门不好入，各地流寇干的灭门惨案，多是盐运里的争斗。干这一行，插一根手指头进去，一辈子吃喝就不愁了。但，稍不注意，可就活不了一辈子。”</p>

赵期昌追问：“真无路子？”</p>

掌灯伸出手做了个很市侩的手势：“赵百户硬说要有，那也不是没有。要干盐运买卖，有盐引才能立足、入行。可这年头一百引的盐引租出去，一年的租金就在四五百两之间。国朝二百万引盐引，可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赵百户若能抢到一些，这就好办了。要钱可以卖出去，要插手盐运也能立足了。”</p>

贩卖私盐不是不行，但你必须有一定额度的盐引，有这东西你才能去盐厂提盐，才能经过一处处路卡。这是最基本的规矩，没有盐引你从盐户手里收盐，只能翻山越岭跑小路，而且一个地方消耗的盐是定数。</p>

盐的销售都有了地方代理、散货市场这种说法，地盘早就瓜分干净了。任何一股外来的盐流入市场，都是可以查出来的。</p>

没有盐引就去搞这一行业，会被所有人打压、消灭。有了盐引这种入行凭证，一路打杀过去也只是内部矛盾罢了，涉及的敌人也只是和你抢销售区域而已。不用面对整个盐运体系的压力，除非你武力爆表，可以打的盐运体系对你无可奈何。可你再能打，能比朝廷能打？</p>

这么来钱的买卖，赵期昌一向很关注的。他已经不是泥腿子了，没道理和整个盐运体系的规矩、和朝廷顶牛。他是官面人物，搞到盐引插手这个行业，才是正确、省事的途径。</p>

可盐引哪有那么好搞？</p>

朝廷只认盐引，握着大票盐引的都是惹不起的集团，小家小户都藏的死死。大明朝给子孙传家最上等是盐引，土地比起旱涝保收的盐引来说，就是金碗与泥碗的差别。</p>

盐引的消息出现在面前，赵期昌怎么可能不心动：“这消息，价值多少？”</p>

“消息真假敝人也不清楚，只是这家子骤然富贵，有嫌疑罢了。整个登州卫，敝人怀疑有两家手里握着盐引。一处消息，五百两。所获盐引，分五成于敝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