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与女的时间(1)（1/2）

在漫漫长河中，你颠沛流离。

我知道你已对这没有尽头的旅行心生厌倦，不愿再见每一个我。

我在岸边，一直，一直在找你……等着你的我，追逐着你的我，迷失的我，失落的我，失望的我，每一个我，期望你能回眸再望我一眼。

无法拯救被诅咒的你，那就请带上我吧，即使被时间长河吞噬淹没，我也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脑中回闪，这几乎忘却的记忆深处的话语，她便已明白，又一次，时间耗尽了，依然什么也没有改变。

“教主，你要干什么？”身后一位年轻的教徒窜上前来，见到她手中的匕首惊呼道。

“很抱歉，如。我一定要这样做。”身着白色长袍的她忧伤的目光焦距于祭坛上威严硕大的钟摆，声音却坚定地回答道，“我没有其他选择余地，二十五年的时间即将用尽，来不及寻找到最后的真相，可我不想坐以待毙等待时间终结。或许这样能跳出轮回，只要跳出轮回，便会结束这漫长痛苦的诅咒。”

“教主，你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尤班说的话，抛下时间教，抛下我们？”年轻的教徒拦在她面前，他的个头比她高，虽然只有十五六岁，脸庞还带着一丝稚嫩，可是目光之中却透着成熟男子才有的倾慕和愤怒。

“我相信他，”她垂眸，沉默许久道:“他没有说出全部事实，但是我很清楚，那些灰衣人现今已牢牢扎根于这座城市，探城的道标已经无法扭转，时间教会的作用杯水车薪。”

“为什么人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偏离原本的本质，背弃时间的恩惠，任由混沌之海肆意扩大，任由灰衣人榨干自己的时间。”年轻的教徒攒紧双拳愤愤不平道。

“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灰衣人有着更高明的手腕，与其使用武力强制征收人们的时间，引起人们群起反抗，像这样不断以提供安逸便捷生活为条件，人们便在不知不觉中背弃了远古的时间教义。”

冷月透过古老的窗顶，凄凉地散在她瘦弱纤细的身躯上，她正欲侧身绕过教徒蹬上祭坛，却突然被握住了手。

“教主，还有时间，也许还有希望，您不给时间教会最后一次机会？”教徒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的行为逾越规章，慌忙补充一句，“给我一次机会？”

她怔了一怔，之后低首默然摇了摇头。

年轻的教徒颓然松开了手，茫然地目送她走上祭坛。

“小如，你还年轻……我离开之后，你让时间教会平静地消失于探城吧……尤班他，会帮忙的。”

“我绝不会让他插手教会的事！”年轻的教徒低声回答，他曾相信，时间教会是自己唯一最后的归宿之地，而如今时钟之音回荡于空旷无垠人去楼空破败不堪的时间塔，时间教会已彻底沦为探城异端。演变成如今这般情况的元凶之一便是那个叫尤班的人，如果，如果自己更有力量的话……

“不要误会尤班，如。”她抬头仰望面前永不停歇的大钟，“是我不断追寻真相才导致这样的后果，而真相确是世上最善变的东西。”

“阿如，离开探城吧。”

如低头不语，沉默回应。

顶天立地的钟摆如同威严的时间守护者，千万年来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此刻却似一轮镰刀，催人性命。

“如果以后你再见到我，请不要干涉我的选择。”她举起黑白相间的短刀，“也许是我累了，哪怕一次，即使只有二十五年的时间我也希望自己能像一个普通人，没有轮回的痛苦记忆，没有再次离别的绝望……”

她说着说着哽咽说不下去了。良久，拭去脸上的泪痕，叹口气最后说道:

“再见，阿如。”

年轻的教徒五味杂陈地凝眸注视了她最后的背影，在心中暗暗立下一个誓言。之后头也没回得决绝离开了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