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断重复的场景（1/2）

李天竹站在一个冷清的十字路口，冬天的风让她的耳朵有些刺疼，鼻子也因为冷空气而不太舒服,每次吸气都觉得那股寒冷通过鼻腔传到了大脑。可是现在她可没有心思去想怎么给自己的耳朵保保暖，她张开嘴，调整自己不均匀的呼吸。

几分钟前她曾经路过这个路口。更让她诧异的是，这个十字路口在几分钟前发生过同样的事。

所有的事情，都重复了一遍。

和她记忆中一样，一个中年男人摇着铃铛，指挥僵尸打扫墙边的垃圾，僵尸穿着一件褐色的朱雀袖袍，标志着这只僵尸至少是几百年前的驯养的。

那个僵尸突然倒在地上，大概是因为使用得太久而老化了，倒下去的时候全身的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声音中都夹着一股子尸臭。

“这个僵尸应该送去废旧物品处理中心了。是吧？”

中年人见到天竹在他旁边，他没好气地说，不过话音一落，僵尸就抖擞着精神又站起来了，拿着扫把努力地扫地。

“奶奶的，还学会偷懒了。”中年人骂骂咧咧，不好意思地笑笑。谁家养出那么一个会见风驶舵的僵尸，估计都只能苦笑吧？

天竹没有说话，她回头看看背后，妈妈的背影越来越小。在这个十字路口，她和赶去学校参加家长会的妈妈大吵过一架。

刚刚她才向妈妈坦白她的阴阳五行历史课并没有拿到及格,妈妈没好气地训斥了她:

“你这样下去别说考上仙人，连道士你都当不上！”

“你这个表现，还想让我带你去金鳌岛乐园？”

“我不是气你的成绩，是因为你真的一点儿责任感也没有。”

劈头盖脸的一顿责备，让天竹那时候发起了脾气，她转身往家里走，嘴里重复着：“不去了，我尽给你丢人了是吧？给你丢人了是吧？”

妈妈一个人去了学校。她其实也习惯了，唯一让她担心的是明年夏天即将开始的道士考试，这决定着天竹能不能进比较好的道士山修炼。如果她的女儿不能顺利通过，那么复修就是必须的。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念什么技术学校，当手艺人，把一辈子浪费在修桥铺路盖楼宇的体力活上。

阴阳师、风水师、道士、仙人，甚至各级仙君，这是天竹母亲为她设计好的学业路线，她还梦想过天竹成为整个文秦最受尊敬的神仙，享受国家津贴并拿上一两个文秦级的牌位。

“这孩子有天赋。”

天竹出生时，妈妈在修炼仙人牌位时的老师来探望她。那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仙君对妈妈保证，天竹拥有不凡的学习天赋。虽然这位老师有些迷信占卜算命，不过谁没有一点儿迷信呢？她一直期望着看到自己的女儿学业有成，光宗耀祖。

天竹的阴阳五行术其实不算差，只是在历史和理论方面缺乏热情。导致她一遇到诸如咒术体验考试、妖怪进化史之类的课程时总会掉在班里的书呆子后头。然而学校的老师们对天竹在运用各种阵法时展现出来的超群记忆力都很赞叹，一个几乎不懂得理论的孩子居然能靠记忆力来记下那么多阵法的排列规则，这是不少资历尚轻的老师没有见过的。

谁又能料到，天竹的妈妈完全不明白女儿会经历什么。

天赋总是有代价的，而天竹的天赋更不是牺牲什么身外之物能换来。她没发现自己的女儿在几分钟前已经从文秦彻底消失，落入一个循环的时空。

她和她的女儿已近彻底被隔绝。

天竹也没发现这些事，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人和事都是虚假的。

妈妈生气的离开，中年男人的僵尸摔倒，这些天竹已经经历过一次。

这一切都发生过，就在几分钟前。

天竹记得自己就在妈妈走出去不久，她看见过那个僵尸倒在路边。

她头脑恍惚地继续往前走着。

她想着，如果没记错的话，在走过十字路口之后，会感觉到自己的口袋里多出一把沉甸甸的黑色短剑。

剑的样子和一般的桃木剑没什么区别,没有剑锋，是用黑耀石制成的，根据法律规定，只有仙人才有资格使用这样的桃木剑。

她现在摸摸口袋，短剑已经在那里了，但是她离经过十字路口还有一段距离。

一盏路灯的灯罩里，为国家照明部门工作的小火怪发出了一声懊悔的叹息。它浑身燃着火焰，但是它突然注意到自己搞错了时间，还没有到点灯的时候。

一只黑色的披风鬼在路灯上停了一会儿，遮住了灯罩，让小火怪以为已经到了点灯的时候。现在披风鬼飞走了,它才发现原来现在天还没黑。于是它收起了火焰在路灯里睡觉——这也是天竹记得刚刚看到过的，她当时为此还故意怪叫一声，让那个小火怪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她拉起袖子，看看自己的手臂，上边并没有那种可以制造幻觉的、皮影戏阵法的标记，这也就证明她不是在参加学校的咒术体验考试。

如果有任何值得害怕的事，那就应该是现在这样了。天竹想，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身后的小巷口里驶出一辆马车，马车上边的铃铛刺耳的响着，提醒人们小心。

天竹梳理着自己的思维，不然这些不合逻辑的事会把她弄疯的。

首先是，妈妈离开。

其次，看见中年人的僵尸摔倒。

之后，是发现短剑。

然后是那只小火怪发怒。

最后，一辆马车经过。

这些绝对发生过一次！天竹很肯定自己的记忆力。如果遇见她喜欢的男生，那个男生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能在她的脑子里闪现好几天，何况现在这短短的几分钟。

她闭上眼睛，靠在墙壁边蹲了下来，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而已。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噗嗵’的一声。睁开眼睛后，映入眼帘的是身旁已经倒下的僵尸。那个拿着铃铛控制僵尸的中年男人跑到了她旁边，对她喊着：

“你这小鬼头!是从哪儿突然钻出来的？把僵尸都吓倒了，就不能注意一点儿吗？这家伙胆子很小的。”

说完他把僵尸搬起来立到墙上，摇摇头。天竹眨眨眼看看路灯，上边停着一只披风鬼，它突然飞了起来，接着灯罩里边的小火怪懊悔地叹着气。

的确和她想的一样，所有的事情重复着发生，而且这是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