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十六贝子（1/2）

望着他那郑重恳切神色，我低一低语气，语中已带了些许无奈，怅然道“奴婢只想安分待过二十五便罢了，许太医你如今情意若是被旁人察觉，不仅是你，连带着奴婢都会牵连其中，若你真对奴婢有所情意，那便请断了这念想，于你好，于奴婢亦是一样。”

他无言以对，神情冻住，仿佛被第一场秋霜卷裹绿叶，沮丧而颓唐“慎儿姑娘，我真不知自己这感情与你会有这般困扰”

“你是很好，可是奴婢丑颜实配不上你”

他忽地抬头，目中有逼灼光芒燃烧，“慎儿，真挚无关容颜，这阴冷宫闱我只瞧得见你冰清玉洁。”他声音微微低下去，却依旧诚挚，“不过即会带给你困扰。我便将这情感匿与心中，我只求你莫要将我当作外人这般疏离！”

我静静听他说完，忽而含了一丝温静无声微笑“你既能如此想便是好，这莫大宫中，奴婢无依无靠得你这样良友自是好，但求许太医莫要年妃娘娘面前提起，奴婢便感激不”说着我从袖拢取出一块缎面绣样，上面用素银绣线绣着飞鹰碧空中驰骋万里，我递给他笑道“这是奴婢绣鹏程万里，许太医你医术高超自然会如这绣样中雄鹰一般，前程似锦，还望莫要为儿女私情所牵绊！”

他接过绣样，如获至宝紧紧握手中“我定然不辜慎儿期望！”

我淡笑道“不是奴婢期望，而是许太医是为自己与家人，身怀决计莫要因儿女私情埋没与此！”

从太医院出来已是黄昏，金灿灿朝阳无所顾忌地撒了一地，霞脉脉自林梢垂下，红得如血泼彩绘一般，盈满半天，杨柳下青石板旁嶙峋跌宕假山石后传来朗朗读书声，我微顿驻足，只听男童晴朗声音徐徐而来“惟仁者宜高位。不仁而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

这些话出自孟子，然而我却听惊心，这些话皇宫之内念说，分明有意所指当今圣上不仁昏庸，若是被旁人听见，这男童即便是被处死也算是皇恩浩荡宽恕了。

男童之声越来越近，须臾，只见从假山后盈盈走出一五六岁孩童，他微晃着脑袋背得声音朗朗，我瞧着他一身湖蓝绣姣蛇织锦衫袍微微疑惑，宫中规矩只有阿哥或天潢贵胄才有资格穿绣姣蛇衣衫，但当今圣上未有所出，只隐约听合媛姑姑随口提起到宫中阿哥所里还有先帝十六阿哥因着年岁尚小，只被皇上封了贝子未搬离皇宫。想来眼前男童便是十六贝子了，我跪身行礼道“奴婢给十六贝子请安，贝子万安！”

男童微微睁眼，白嫩嫩小脸上疑惑得瞧着我，问道“咦！你是哪个宫宫女，我瞧你面生很，你怎知我是十六贝子？”

我垂首笑道“奴婢是年妃娘娘宫中慎儿，因着久闻十六贝子居住阿哥所，这锦园附近便是阿哥所，奴婢这才妄自推断！”

他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小虎牙，模样很是伶俐俊俏“你好聪明啊！你别跪着了，我额娘说地上阴冷不能让宫人跪太久，否则会膝盖疼！”

我起身，心中微微动容，看了太多阴险狠辣，没想到宫中还有如此心善慈悲之人，我恭敬问道“贝子，您额娘是哪位太妃呢？”

他闻言眼中微微黯然，低低道“我额娘是皇阿玛叶嫔，皇阿玛病薨那日，额娘也随阿玛长眠了！”

我听到此话，心中对他是怜惜倍增，没想到这么小孩子从小便失了额娘，这尔虞我诈宫墙之内日子定是很艰辛酸楚。想到他刚刚背诵孟子，我心中咯噔一声，忙问道“贝子，您刚刚背《孟子》是太学太师教吗？”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两个小小梨涡“是靖母妃教我，再过几天便是太后寿宴了，靖母妃说我大殿上朗诵这段《孟子》，太后和皇帝哥哥会很高兴！”

我听后心中一凛，太后寿宴上朗诵？那时当着文武百官和**太妃嫔及妃嫔面岂不是惹得太后面上无光皇帝龙颜大怒，会给十六贝子惹来杀身之祸！到那时皇上如果治罪于贝子，定会被后人指责残忍，处死自己亲弟，丝毫不念及骨肉之情。若是不治罪又会让皇家蒙羞，皇上无颜。想这样阴毒法子置贝子于死地，这太妃究竟心肠如何狠辣，简直让人不可想象。

我正思忖着，一只白嫩嫩小手我眼前晃了晃，十六贝子好奇道“咦！你想什么这样出神？”

我回过神，问道“贝子可否告知您口中靖母妃是哪位太妃？”

他回道“就是靖太妃啊！你怎么都不知道靖太妃啊！”他说着嘟了嘟小嘴。

我道“是奴婢孤陋寡闻了”说罢，我瞧着他一脸童稚纯真模样，心中实不忍，叮嘱道“皇上素来景仰儒家学派，贝子若能太后寿宴中背得孔夫子《论语》，皇上会高兴！”

他听后一脸欣喜笑容“真吗？自从皇帝哥哥登基以后，都不怎样理我了！”他说道后神色有些沮丧。

我含笑道“贝子若是背得孔夫子《论语》皇上就不会不再理睬贝子了，只是还望贝子莫要靖太妃那里提起今日之事！”

“为什么不能和靖母妃说？”他一脸迷茫。

我轻声道“贝子是要给皇上与太后一个惊喜，若是被旁人知道走漏了风声，皇上便不觉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