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暮色中的裂痕（2/2）

苏沐听著，脸上露出了幸福而虚弱的笑容，仿佛也回到了那个充满奇蹟的下午。

然而，躺在一旁的林奇，那即將彻底熄灭的灵魂之火，却在听到“完美的朵”这几个字的瞬间，猛地一跳！

一段被他遗忘、被他修正、被他用千年安逸时光彻底掩埋、深藏在记忆最底层的一个画面碎片，毫无徵兆地，如同沉入马里亚纳海沟亿万年的顽石，被这句话给强行翻了出来！

不是这样的！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不是那朵该死的、完美无缺的、像是艺术品一样的！

而是一根歪歪扭扭、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笨拙与倔强、甚至还带著几片泥土的……豆芽菜！

那个画面，那个不完美却充满了无限可能的画面，才是真实的！那种笨拙的、充满了缺陷的成长，才是生命的真諦！

这个念头，像一道创世的惊雷，毫无徵兆地劈开了他那被千年安逸岁月腐蚀得混沌不堪、即將彻底沉寂的意识！

他猛地转过头，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盯著眼前这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儿子，盯著身边这个与自己相爱了千年、没有任何爭吵的“完美”妻子，盯著这个他亲手缔造又安然享受了整整一千年的，“完美”的退休生活！

完美……

为什么一切都是完美的？

父母寿终正寢，没有任何病痛，走得安详无比。

龙无双治理的联邦，八百年里没有任何一次无法解决的危机，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儿子林光成为了新神，没有任何走上歧途的风险，他的每一次成长都恰到好处。

而他和苏沐，也拥有了最完美的爱情和最安详的晚年……

这哪里是生活？这哪里是真实的世界？

这分明是一个被精心编写出来，没有任何逻辑错误，满足了他內心所有渴望的……童话故事！

一个囚禁了他一千年的，完美的牢笼！

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甚至冻结时空的彻骨寒意，从他枯朽的身躯最深处，从他那即將熄灭的灵魂本源中疯狂涌出！

这股寒意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混沌与衰老，让他的意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嘶哑声。他想告诉儿子，想告诉龙无双，想告诉所有人……这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他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那衰败的、凡人的身躯，已经无法承载他那瞬间觉醒的神之意志。

他的视线，在苏沐那张依旧带著完美微笑、温柔得毫无瑕疵的脸上，永远地定格了。

意识，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感知前的最后一剎那，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来自遥远时空之外的，带著一丝戏謔与讚赏的轻笑声。

“哦？沉沦了一千年，居然还能醒过来……真不愧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