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匹夫之勇（2/2）

瓦桑之子甚至没有给我们去检查到底谁还活着的时间，它收起触手，再次对我们做出了准备攻击的动作。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唯一对我们来说能算是好消息的就是此时瓦桑之子的生命已所剩无几，我相信此时只要我们能够对它的要害部位再实现哪怕一次成功的攻击，就足以送这个怪物去见赵平弦。

我紧紧握着手中的撬棍，思考着这最后一击究竟怎样才能实现。然而耳畔却传来了南门二清晰的声音：“撤回原来的房间吧。”

我惊讶地看着他，却看到他身后的云若晨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应该优先清理掉它那些触手，而不是只顾着攻击它的本体的。”云若晨说，“现在它的触手还有那么多，可皮肤依然是硬化状态，再坚持下去，恐怕还要有人牺牲。”

“咱们还是先撤回去，等到大厅里的人再多来一些，再来挑战它吧。”南门二建议。

“只能这样了。”云若晨平静地看着我们，“听我的指令，撤回房间。”

幸存者中的很多人见状立刻开始如释重负般地陆续向来时的方向撤退——或者说逃跑，赫立光骂骂咧咧地跑在最前面。这或许也是我们此时不得不撤退的原因：几乎没有人还想再这么耗下去了。

但是此时我却发现，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的离岸却丝毫未动。

我回头瞥了一眼，就在视线短暂地与她相交的瞬间，我看到了她眼神中极大的愤恨与不甘心——那也正是此时此刻我的心理感受。而我再回过头，看着生命已经见底，却因其他人陆续撤离而开始把触手缓缓向我伸过来的瓦桑之子，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跃出脑海。

也许南门和云若晨此时的撤退指令并没有错……毕竟这里的任何一次牺牲都是以现实中一条曾经鲜活的生命作为代价的。

但是如果我们就这样撤回去了，已经死去的八个人怎么办？付辉，刘光，还有在那突如其来的意外中丧命的其他人，难道他们就这么白死了？

而失去了信心，畏首畏尾的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鼓起挑战它的勇气？

至于赫立光那帮人回去会搞出什么是非来，我更是根本不愿去想。

在那一瞬间，我彻底打消了撤退的念头，并下定了可能是我有生以来最为疯狂的一次决心。

“离岸。”当这句话说出口时我甚至有些惊讶于自己口气的冷静，“你还有多少子弹？”

“只剩一发了。”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离岸的回答还是让我心里一沉。

这种用尽最后一发子弹然后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桥段，莫非今天就要发生在我身上了？

“那好。离岸，等一下我会尽可能让它把自己的脑子暴露出来。只要这种情况一出现，你就立刻向那里开枪，明白吗？”

“那你……”

“不用管我。”我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四个字，此时再无退路了，我用尽可能大的声音狂吼一声：“看你的了！”然后猛地冲向瓦桑之子。

来吧。我回想起付辉与刘光牺牲时的样子，仇恨与怒火淹没了思绪中一切其他的杂念。

看到面前这个弱小的人类竟有如此狂妄之举，瓦桑之子的一根触手立即向我刺来，我将身一闪，它便擦着我的脸颊飞了过去。

第二根，第三根，横向扑面而来，我都成功地弯腰躲过。

但与此同时，我视线左下方那个细长的黄条也在飞速下降：我的气力在迅速地消耗着。

第四根，第五根，纵向劈过来的触手依然没有击中我。此时由于快速的变相闪躲我的气力已经消耗过半，但没有关系，因为目标已经近在眼前。

而那最后的两根触手保护下的大脑——并不是我的目标。

在这之前，我一直是朝着瓦桑之子的大脑去的，然而就在我躲过了五根触手之后，立刻猛地举起撬棍向它紧握的那个拳头刺去。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自己是在拿性命赌这东西的防御本能。刚才它转风车时用光了七根触手，因此观察员此时肯定是被它攥在手里的，所以对它来说，此时此刻它的拳头也是一个重要的保护对象。

而当我出乎它的意料，突然放弃大脑转而攻向它的拳头的时候，它究竟会作何反应将直接关系到我的生死。

如我所愿，它的防御本能促使它调动原本保护着大脑的触手来攻击我。而非常不妙的是，它再一次同时把两根都用上了。

我本打算用这招声东击西再骗过它的一根触手，并促使它暴露弱点的，但瓦桑之子的反应不仅让它的弱点暴露得更加明显，更使得我身处左右夹击的险境之中。

危急时刻，我同样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将手中的撬棍拼尽全力挥向其中的一根，至于另一根，我就只有尽可能不被它打个正着了。

手上感觉到的震动告诉我这一下它触手受的伤可不轻，但这样的震动比起接下来我屁股上结结实实挨的那一下可差得太远了。

剧烈的震动中，我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当我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生命足足下降了一多半。我握了握拳，好在身体还没有哪个部位受重伤。但是，手上那奇怪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立刻就吓了一大跳。原来刚才的那一劈直接把瓦桑之子的触手之一给砍了下来，并被在混乱中乱抓的我正好抓在了手里。

把手中那条软乎乎的东西扔到一边。我看到瓦桑之子的六根触手皆因用力过度而有些不听使唤。

就是现在……我想要提醒离岸赶紧动手，但却发现自己被刚才那一下抽得喘不上气来，声音像是随着气力一同消耗殆尽了一样含混不清。

正当我有些绝望的时候，眼角余光之中，我看到房间的一角有枪焰突然闪耀。伴随着枪声，如同慢动作一般，失去了触手保护而彻底暴露出来的瓦桑之子的大脑立刻爆裂开来，无数金黄色的光粒顿时迸溅四溢。

瓦桑之子猛地颤动了一下，那座小山一样的身体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它所有的触手都开始抽搐，颤抖，然后变得僵硬。

很快，它便一动不动了。

它死了，我做到了。

我坐起来，看着瓦桑之子的尸体，看着那些像死蛇一般瘫软在地上的触手，突然觉得一阵无法言喻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