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镖下七里海(1/2)
第795章 镖下七里海
日落黄昏,日头沉得只剩半抹橘红,把七里海那边飘过来的水汽染得暖融融的。沿途的村落早没了白日的人气,各家柴门闩得紧实,就连狗吠都稀稀拉拉的。
忽然,官道的尽头传来了一阵驴蹄踏土的闷响,紧接着便是骡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咔吧”声。车轱辘的上下颠簸,油纸灯笼在暮色里晃着,照亮了车边“远威镖局”旗的褪色字号,以及车下两个随车而行的年轻后生的身影。
这两个后生都扎着青布绑腿,跟在骑驴人的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路边的树影。直到这队行伍停在了官道旁唯一亮着灯的屋子前。
那屋子看着十分寻常,土坯围墙泥落斑驳,屋檐下似乎挂着块裂了纹的木牌,灯光随风晃过,隐约能看见“客舍”俩字。
此时,跑堂的小二正坐在当中那张方桌旁打着瞌睡,见着客人,他立马来了精神。小二连忙取下搭在肩上的青布,往空中一甩,打出“啪”的一声脆响。
“九叔,任叔!有客人上门喽,快出来卸装头哟!”小二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边走边吆喝,“爹。您快出来招呼,五位客官上门——”
“来嘞!”话音刚落,里屋就窜出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来。高个的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短褐,裤脚卷到膝盖;矮个的腰里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灰,俩人都是三十上下的年纪,脸上堆着热络的笑,三步并作两步就往牲口那边凑,一个伸手去接镖师的驴缰绳,另一个则来到骡车后,准备去搬车上的藤箱。
镖师从驴背上翻身下来,动作干净利落。他头戴大檐斗笠,帽檐压得略低,遮住了额角的一道浅疤。他身上青布劲装束得紧,背后斜挎着根裹了油皮布的长物。这种遮盖其实没什么用处,就算不看那个被皮革裹起来的尖端,外人也能一眼看出那就是一杆长枪。
镖师见高个的伙计来接缰绳,便顺势递了过去,随后又转身走向骡车。
此时,驾车的第三个后生已经掀开了车帘,车里唯一的乘客也在此时探出了头来。
那乘客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他有着一头打卷的棕发,黑瞳亮得像是浸了光,鼻梁挺直得有些扎眼,五官深邃得跟画里的番邦人似的。
这怪模怪样的长相可是把迎上来的掌柜唬了一跳。掌柜凑过来,本来是要招呼讨吩咐的,见了这“怪异”长相,脚底顿时下一绊,连忙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就连手里攥着的账册也都差点掉在地上。
那两个正忙活的伙计见状也停了手,高个的手悬在驴鞍旁,矮个的蹲在车边,两人的脸上都透着点懵,眼神直往那青年的身上瞟。
镖师倒没在意旁人反应,他伸手递进车里,稳稳地扶住青年人的胳膊。
青年人借力下了车,先是伸了个懒腰。“啊~~姜师傅,”那青年人揉了揉腰,又活动了下手腕,他的语调虽然带着点儿舟车劳顿的倦意,却一点儿也听不出外邦人或是南方人的口音,“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呀?”
姜师傅紧了紧腰间的束带,让背后的长物贴得更稳些。他思忖片刻,目光扫过周围的村落轮廓:“我们是一个多时辰之前过的七里海,这会儿应该已经走到南淮淀了。”说着,姜师傅又转过头看向还在发愣的冯掌柜,“掌柜的,我没说错吧?”
“对对对!”那掌柜猛地回过神,把好奇的目光从青年人的身上收回来,连连点头道:“这位师傅说得没错,这一片确实是南淮淀地界,再细点说,是南淮淀的冯家庄。”
姜师傅正要顺势追问些什么,那青年人却先他一步开口了:“这里既然是冯家庄,那您一定就是冯掌柜了?”
“啊?我”掌柜一愣,惊疑不定地望过去。“我是姓冯。”
“敢问冯掌柜,”青年人朝着冯掌柜作了个揖,动作那叫一个有模有样,挑不出半点儿毛病,“从你们这里出发,还要多久才能到北塘啊?”
“这”冯掌柜瞪着好奇的老眼,木木地还了个礼,“敢问这位客官,您是哪儿的人士啊?”
青年人轻轻一笑,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随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迭得整整齐齐的纸来。那纸比寻常的路引略大些,展开后约莫十五寸长、十寸宽,边缘压得平整,像是被仔细收了许久。
“我是欧罗巴洲意大利亚国的耶稣教教徒,罗雅谷,”他把纸递向冯掌柜。“这是礼部耶录司发给我的路引,您看看吧。”
冯掌柜愣愣地接过路引,走到灯下一看,立刻就被中间的图案给惊了一跳。
纸上画着个奇怪长相卷头发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看不清形制的罩身袍,双手向外摊开,头顶上挂着圈淡淡的光纹,像是太阳,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大概穿着宋制官袍的侍座,周围则简略地描着山川河流。
再往右处的空白看,是几列墨字:
“帝造天地。”
“帝分光暗。”
“帝称光为昼,称暗为夜。”
“帝照着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世人;就是照着帝的形象创造了他;他所创造的有男有女。”
冯掌柜识字不少,但念起来还是磕磕绊绊的。他觉得这些神神叨叨的话,看着跟庙里的经文有些类似,但稍一琢磨又不太一样。不过,冯掌柜大概可以肯定的是,中间这个男人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帝”。
墨字往下,是几列像模像样的官方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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