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飞雪漫天（2/2）

舒时昀以前也没做过这样的事，如今为了生活，却不得不做。

他身子弱，要把一个个尿桶搬到茅房去，要花多少力气，就这么做了几天，浑身又脏又臭，弄得卧房里都是熏天的臭气，李小凤跟浩哥他们虽然体贴不说，可舒时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偏偏杨小姐还觉得有趣得很，不知要让他做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幸好李小凤跟浩哥常常趁人不注意跑来帮舒时昀一把，那个浩哥看着沉默寡言，不过心肠很好，他手脚麻利，做这些又脏又臭的活也不含糊，常能帮舒时昀做很多，省了舒时昀多少力气。

今年的冬天太过漫长，长得舒时昀都以为自己会冻死在冰天雪地了，可到了最后，还是好好地活着。

他活着，到底是为了赵湛，还是贺轻辞？

杨府越发热闹，人人都说杨小姐挑了一门好亲事，那位王爷是盛京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乘龙快婿，要不是杨老爷仗着昔日情分特意去求太后，这门亲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

听多了众人描述，舒时昀越发觉得他们口中的王爷就是贺轻辞，否则哪里需要去求太后，不应该请皇后做主吗？

杨小姐上头有七八个哥哥，杨府人丁兴旺，太后十之八九是看中他们这一支好生养，让杨小姐能为贺轻辞开枝散叶。

比起滑胎两次，十年间一无所出的舒时昀，当然是年轻又能生养的杨小姐更讨太后欢心。

舒时昀近来心思郁积，又受了风寒，每到夜里都咳得厉害，他怕传染给赵湛，宁可坐在凳子上过一夜也不上床去睡，还是李小凤看不下去，让赵湛跟他挤挤，两人合力把舒时昀骗到床上躺着。

夜里躺在床上，屋里同住的多数人都已发出震天的呼噜声，李小凤小声道：“我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们那位小姐被宠坏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想等她放你们一马，百八十年都不可能。”

赵湛为这事也烦了几天了，道：“那李大哥，你有什么办法吗？”

李小凤道：“其实我们可以把这事装作‘无意’透露给府里其他公子甚至是老爷，他们个个都是心善的人，要是知道舒大哥是无辜的，肯定不会再让杨小姐惩罚他。”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其他公子知道呢？”赵湛心急如焚，来杨府这么久，他们连地位稍高一点的人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去跟公子们说这事？

李小凤神秘道：“这还不简单，咱们只需要买通某个公子身边的小厮，不就能成呢？”

赵湛大喜：“还是李大哥你想得周到。”随后他又犯了愁，“可是我跟我哥身上都没什么银子了，怎么去买通别人呢？”这年头，打点打点也是需要银子的。

李小凤东摸摸西摸摸，也没凑出来几个钱，他没有家人要养，从来都是发多少工钱就用多少的，没有存银。两人正忧虑之时，那浩哥又扔了一小锭银子来，什么话都不说，只顾埋头睡觉。

李小凤喜不自胜，赵湛也坐起身来，对舒时昀喊道：“哥，银子已经有了，你觉得这办法怎么样？”

舒时昀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赵湛喊他，微弱地嗯了一声，随后又昏睡过去。

他这一夜都睡得不安稳，嗓子疼得厉害，鼻子不通气，脑袋昏沉，小腹又受了凉，钻心地疼，浑身上下就没哪一块地是好的。

早上起来，他头重脚轻，差点没栽倒在地，被赵湛扶住后眼前还阵阵发黑，手脚冰冷。

“哥，咱们找个大夫来看看吧。”赵湛声音都在抖，他发现舒时昀只有额头烫得吓人，四肢身体却冰冷如死人，显然不正常。

要是舒时昀真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舒时昀听出赵湛担忧，强打起精神，笑道：“没事，我身体好，不用吃药，那些钱得留着给你买些补品，别像我一样，怀孕的时候不好好调理，到最后一个孩子都生不下来。”

赵湛都快哭了，“可是你病得很重，哥，再不去看病你会死的！”

舒时昀太瘦了，跟纸片似的，他都比这人重，说不定还能轻松将人抱起来。

这段日子在杨小姐命令下，厨房也不敢再给他们两份饭，只给舒时昀一人，舒时昀又总说自己不饿，把大半的饭菜都给赵湛吃，有次赵湛发现舒时昀饿得捧着积雪吃，当时就哭了起来。

再这么下去，舒时昀真的会死。

“别怕，你的孩子还没出世，我不会死的。”舒时昀知道赵湛担心，轻轻抚摸他的脑袋，道：“我太喜欢孩子了，你一定要把他们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好吗？”

“嗯嗯！”赵湛死死咬着嘴唇，不住地点头。

舒时昀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想起曾经跟贺轻辞赏雪的情景，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声。

不过，不知道很多年以后，和那人一起赏雪的，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