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没事了（2/2）

张太医给舒时昀施针过后，告诉贺轻辞等人该如何调理，这才背起药箱离去。

盛京地理偏北，到了冬天，满城飞扬着鹅毛似的雪花。护城河上凝了冰，两岸酒肆茶馆灯火招摇，河面上映出眀红交错的光彩。

天色还是苍青，澄澈无暇，安南王府的下人早早起了身，领了扫帚簸箕将堆积一夜的大雪清扫干净。厨房里开了灶，缭绕的炊烟弥漫在朱漆琉璃瓦的屋脊上。

舒时昀尚未睁开眼，就听见窸窣细碎的滴水声，该是昨夜的积雪融化了，正沿着屋檐滴下去，溅到青板石阶上，如叮咚落泉之声。

他意识尚不清楚，身体轻飘飘的如坠云端，等昏迷前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随一点点拼凑起来，他几乎是反射性抬手去摸肚子，那里虽隐隐作痛，但高高隆起，腹底坚硬。

“孩子……”他低低的呢喃，抚上肚子的手虚软无力，很快从肚腹上滑落下去。

舒时昀固执地抬手，想要抱住这个在他腹中几次遇险的孩子，几次滑落几次抬起，他已是满头虚汗连连气喘。

有人按住他的手，低低道:“别动。”

舒时昀费力去看来人的脸，可眼前总像被一层阴云遮挡，无论是近在咫尺的人，还是稍远的桌案摆设，都只能瞧见模糊的轮廓。

“药性有些猛，不过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能恢复。”来人的声音是他印象中的低沉冷漠，但又有些喑哑，似藏了无数的缱绻柔情，却都被按捺在平稳无波的语调里。

舒时昀心中酸涩，依言躺在被子里没动，恍惚中觉得床头一沉，有人坐了上来。

“孩子……没事吗？”他声音颤得厉害，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垫里。

五指插入他发间轻轻梳理，贺轻辞凝视这张憔悴不堪的脸，淡淡安抚:“没事。”

“怎么会没事……”舒时昀泪涌如泉，“他没动，他怎么没动……”

“他要休息，他也要睡觉是不是？现在天色很早，他还没醒。”贺轻辞握住他的手覆盖在隆起的肚子上，让他感受腹中微弱至极的跳动，“你看，他还在。”

过了很久，冰冷的手掌还是没感受到平时的胎动。舒时昀急了，按在肚腹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孩子，我的孩子……”

似是被他从深眠中吵醒，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那孩子不情不愿的踢了他一脚，肚皮上立即凸起了一块，小小的类似脚丫的模样。

舒时昀因突如其来的抽痛哆嗦了一下，很快又喜极而泣。他怀了快六个月的孩子，的确还活得好好的。

“你动了胎气，太医说半个月内不可下床。”

贺轻辞拂过他的深凹的眼窝，只觉得眼前这人在他回来几天里不仅没得到更好的照料，反倒更瘦弱了。

他记得舒时昀在跟太后单独谈话之前还好好的，之后就心事重重，连他跟皇后对峙时也只摸着肚子发呆，最后精神不济索性睡了过去。

他起先只以为是太后又在说纳妾一事，现下看来，还不止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