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帝王良知(2/2)
“文玑,只有朕知道。登上这个皇位有多少偶然和成全。他们全都成全了朕,可是朕,却连保一个人的周全都没有做到。在贺兰殷岳反叛之前,殷恒四海定、国库盈,达到了先皇从来没有达到的昌盛。丽妃她确实,为朕做了许多。可是世事总不能两全,朕始终还是未能躲过一个帝王的担心。她也未能躲过自己的贪心。朕令你处处挟制她的权力,本来到此便可以结束。可是朕想要的还太多,她终是给不了,不仅如此,还夺走了让朕多看她一眼的权力。”
黄金台上烛光摇晃,窗户半开,一缕夜风灌入,吹起二人的衣襟。
裴文玑想起了那个丽妃。最后一次见她,是在燕青宫外,隔着层层的帷幔,他随皇上散步至此,那女子却说,不愿见皇上。
皇上勃然大怒,拂袖离去。如今想来,似乎是昨日一般。只是伊人已逝。
他经常看她风华正茂,神采奕奕,可是每一次却都要同她作对。慢慢的,他发现,似乎只要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就会开心。他喜欢奉皇上的旨意刁难她,可是她最后总是能逢凶化吉。可是有那么几次,他确实做得很过分。朝廷权力之争,不过是此消彼长,谁料想,竟会如此残酷地夺人性命。
那年初涉仕途全然不知,可是现在,裴文玑却有几分悔意。
“皇上一直怪责臣下,丽妃娘娘刚走的时候,甚至不愿见臣下。”
“你说得不错。可是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朕还是会让你那么做。”殷曜的目光深不可测,裴文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看透这个皇帝的内心。明明是悔恨,却毫无悔改。
“为何?”他忍不住问出来。
“因为朕是唯一的权力中心。”回答他的只有这一句。
“既然如此,又为何非要记着当初的誓言,与贺兰殷岳一战!”裴文玑的手微微颤动,激动地问向皇帝。
室内一片寂静,裴文玑忽然有些不值,为丽妃不值,为贺兰殷岳不值,为皇上不值。
殷曜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是来说服朕的吗?你做不到,退下吧。”
裴文玑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恕臣斗胆,皇上逞莽夫之勇又有何价值?一切都无法改变!现在的局面是胜者为王败者寇!”
早已做好了触怒龙颜的准备,可是身为殷恒皇朝的栋梁之材,有些话即使冒着杀头的危险也必须说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皇上居然没有动怒,他只是说了句:“可是贺兰殷岳认为值得。”他一直以来,不管为丽妃做任何事,都甘之如饴。他能做的,自己就不能吗?
裴文玑盯着皇上,说不出任何话。殷曜转身走向龙塌,厚重的紫檀床榻发出声响,徐陵在外听到忙唤侍从进入为皇上更衣盥洗,裴文玑见此景也只好先退下。
深深的宫巷内忽然传来打更的声音,算来已经是丑时了。头顶苍穹连块月亮都没有,只有一些稀疏的星辰若有若无地垂挂在云雾里,夜里的宫城居然如此冰冷,燕青宫凄寒苦凉之时,丽妃又是如何度过的?
裴文玑很愁苦地踏下百重台阶,陆七季说得不错,他还是未能劝服皇帝。看来一场恶战在即,二虎相争非死即伤。皇上说太后已经想出了对策,是为了安慰人心,还是真的有什么良策?
他吸了一口凉气,这副躯体当年意气风发,如今却日渐枯萎。他总是感觉手上沾着一个人的鲜血,那个人原本无限明媚。他以为忘了就可以,可是随时随地都有人不断地提出来,丽妃,丽妃,丽妃。
这一切仍然让他措手不及,他总是表现地云淡风轻胸有成竹,可是却骗不过自己的心。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是惶恐的。
如果真的能重来,他也许会去弥补。
可是皇帝却不会,明明那么思念,却仍然不会缩减自己对权力的控制欲。权力究竟是怎样的东西,裴文玑忽然有些惶惑,他第一次意识到,它不仅仅是衣锦还乡、受人敬仰。
裴文玑忽然露出一丝苦笑,深邃的眼睛浮现悲悯之情。口口声声为殷恒考虑,其实,一旦贺兰殷岳抢得政权,一定不会放过他,毕竟他曾经那样针对丽妃。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他挺直胸膛,张开双臂,微微仰起头颅,闭上眼睛。风声呼啸而过,似乎像战场上的箭矢,擦着他的耳边掠过。
“就让那一天,来得更猛烈吧。”
当我把决定随谢府一同迁往程州的消息告诉顾明鸢后,她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而趴在一旁看热闹的谢晋源,居然是一副坏笑。
我猛地扑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带着一阵狂风卷起他的发丝:“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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