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破烂大王(12)(2/2)
过江的轮渡和连接孤岛的游艇,1慢1快,在并不宽阔的江面上往来穿梭。
这江心的孤岛,东西长,南北狭,唤做江心屿,是温州有名的风景区。
岛上林木葱郁,飞鸟盘旋,游人如织。
暮色下的江心寺肃穆沉静,法相庄严。
东西双塔隔空相望,静默在余辉里。
当落日就要被厚黑的云层揽入怀中,对岸瓯北镇的街灯次第亮了起来。
傍江依势而建的房屋鳞次栉比,不自觉做了瓯江的背景。
“小非,你去过江心寺吗?”
张小漪指着对面的江心屿问道。
余非看了1眼余辉里的江心寺,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风景依旧,但斯人已逝。
他的思绪随着瓯江的波涛被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余非正在火车上刷牙,满嘴泡沫。
接到1个温州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对方带着浓厚的湖南口音。
虽然火车上比较嘈杂,余非还是听出来对方是师傅朱文才那个湘菜馆老板的声音。
“喂,是小余吗?你听说过没有,朱文才从江心屿上的江心寺前跳江自杀了。
他怕自己死不干脆,还在身上绑了1大块石头。”
这个消息杀伤力太强了,余非惊愕未定。
他1下火车就打车直奔位于牛山北路的湘菜馆。
有些秃顶的店老板带路开了宿舍的门,余非跟着走了进去。
朱文才的上铺上散放着1些日常洗漱用品,床底下的行李箱里有几件衣服。
窗下,余非给他买的那个落地扇还在,他还很爱惜地套着1个大大的黑色垃圾袋。
床头柜上,那个天蓝色的保温杯也还在。
抽屉里有1本发黄、卷边的薄薄的《心经》。
在池阳的某个公园里,作为消遣,朱文才全篇背诵过《心经》给余非听。
余非也是钦佩不已,觉得跟他“秀才”的身份极为相称。
余非把保温杯和《心经》塞到包里,对店老板说:
“其它东西我都不要,你看着处理吧!”
他派1根烟给店老板:
“大叔,我看我师傅这两年状态很不错,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店老板猛吸了1口烟,说:
“小余啊,各人只晓得各人啊,你师傅从云峰搞传销回来,落了1身病,你知道吗?
特别是1到冬天,天气1冷,他就尿失禁,离不开成人尿不湿,他这两年的工资怕是都用来看病了。
去年,好像离婚法院判了唯11个儿子随女方。
前不久,听说,他前妻又嫁人了,儿子打电话过来哭,说是不想改姓,不想随继父姓。
我想,可能主要是这些问题困扰着他,想不开就走了极端。
哎,没办法,你师傅这个人我认识多年,面善、心善、行善,是个好人。
但是好人不1定有好命哦!”
在温州这么多年,余非曾经很多次踏上江心屿,也知道有个江心寺,但从来都是绕行,从来未入内拜谒过。
江心寺法相肃穆,1直有1种悲伤的情绪在回旋。
在江心寺临近瓯江水域的护栏前,余非打开师傅那本黄旧的《心经》,他第1次认真地轻声诵读了1遍。
当读到: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余非自认与佛无缘,更无慧根。
但读到此处似乎有1种通透感,禁不住泪湿纸张。
余非把这本黄旧的《心经》折叠起来塞进天蓝色的保温杯,扭紧瓶盖,把它远远地抛进了瓯江里。
余非看着浑浊的江水发呆,他似乎还在寻找那个天蓝色的保温杯。
这个天蓝色的保温杯,承载着太多他跟师傅朱文才之间的共同记忆。
更远处,永嘉县影影绰绰的山峦,有1笔缺1笔,延展成1幅巨大的写意山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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