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章 贞魂永逝（下）（2/2）

“源叔的心都偏到哪里去了？”

“讨厌，最讨厌源叔了！”

再也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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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洛阳皇宫，广寿殿。

春光遍洒，飞絮满天，1对蝴蝶相互追逐着，翩翩地飞过绮丽如锦的花丛，穿过风中飘拂的柔软柳枝，忽而1上1下，忽而1左1右，在潋滟晴光里，成双捉对地飞舞……

皇帝深邃的目光着迷地追逐着晴光下蹁跹飞舞的双蝶，许久，才收回视线，落在面前的宰相脸上：“追封夏夫人为皇后的册文，朕要贤卿你亲自挥毫。皇后的讳日（去世日期），就定在同光年间，朕践祚之前吧……”

冯道忙抬袖恭敬1揖：“微臣愿竭疏浅之才，为陛下效绵薄之力！”

他低垂的眼睛余光，瞥见皇帝的容颜，不由暗自心惊。

不过十余日未见，这位体格强健的马背皇帝，两鬓已然斑白如残雪，额头刻满苍凉的纹路，深目两侧是细密的眼尾纹。

就连他说话的嗓音，也不复往日醇厚有力，带着明显的低沉沙哑，仿佛有极深的悲哀沉淀于喉间：“还有，谥号也要贤卿亲自拟来……”

顿了顿，嗣源沧桑深沉的目中，蓦然迸发熠熠的清辉：“朕要给夏皇后最美的谥号，要独1无2、史上没有哪位皇后用过的！”

冯道立即肃容，神情郑重至极，深深地躬身俯首道：“微臣谨遵圣命！”

几日后，追封皇后的册文和拟出的几个备选谥号呈上来了。

嗣源先看册文，洁白藤纸上是冯道那清遒秀逸的字迹，有些字嗣源不认识，但他仍费力地1字字看下去，看到“贞魂永逝”4字，无尽的悲伤如同涨潮般漫过心头，难以抑制地漫上眼眶。

冯道小心翼翼地问：“微臣不才，不知册文尚合圣意否？”

嗣源仰靠在龙椅上，强抑住喉间的哽咽，半晌，他深吸1口气，颔首道：“贤卿果然是1代文章圣手，此文甚合朕意。”

“多谢陛下盛赞，请陛下选1个谥号吧。”冯道松了1口气，又将那几个备选的谥号呈上。

“朕不看了，谥法太高深，朕就算认得，也未必懂得。还是贤卿1边念1边解释……”

“诺！”冯道拿起那张他亲自拟的备选谥号，念道，“钦敏，敬事节用曰‘钦’，明作有功曰‘敏’……”

嗣源摇摇头，乌黑的剑眉紧紧拧在1起，眉心现出几道刀刻般深刻的竖纹。

钦敏……

这不是我那梨涡浅笑、甜甜1声“源叔！”的清儿。

冯道见皇帝不喜欢，忙又念下1个谥号：“圣纯，敬宾厚礼曰‘圣’，中正精粹曰‘纯’……”

嗣源依然皱眉，目光缥缈地望向大殿窗户。

耳边听得冯道继续念道：“昭懿，容仪恭美曰‘昭’，柔德流光曰‘懿’……”

“等等！”嗣源1下子坐直了，双目宛若星河璀璨，“昭懿？”

“正是！昭者，容仪恭美是也；懿者，柔德流光是也。”

容仪恭美，柔德流光……

蓦然之间，1幅极美好的画面，随着这8个字，从记忆深处浮了出来。

那日，也是这样丽日风暄、落英缤纷的暮春时节，他踏进小儿子从厚的房间，看见她在桌边教从厚读《春秋》。

明媚春光从薄纱窗纸透入，映着她精致侧颜，鬓发如云，肤若琼雪，挺翘的秀鼻，半掩的长睫，被阳光染了1层金黄的光晕。

她教儿子读书的琅琅声音，温柔而又清甜，宛若柔暖和煦的微风，让人听着心都融化成1池春水……

听见他的脚步声，母子两个同时抬头，1齐朝他展颜而笑。两双黑珍珠般的明眸，倒映窗外迷离花影，仿佛他们周身都流动着光辉……

容仪恭美，柔德流光，说的就是那1刻的清儿吧？

“甚好，就用昭懿，昭懿夏皇后……”

嗣源默默地念着爱妻的谥号，抬眸望向窗外，目光随着漫天纷飞的花雨越飘越远。

清儿……你是在那云天之外，还是在那地底黄泉？

在我信仰的突厥神教中，死去的人会骑马升天。

而在你们汉人的民间传说中，死去的人会过奈何桥，喝孟婆汤。

清儿，不管你是在碧落9天，还是在忘川水畔，1定要等我……

等我百年之后，与你共赴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