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章 只等你归来（2/2）

回到房间内，漆黑1片中，只有炭盆燃烧的红光微微闪耀，隐约照见眼前的桌椅。

清姿想找火石点蜡烛，可是腹中的疼痛1阵强过1阵，小腹有1种强烈的往下坠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即将破开身体冲出来。

她扶着桌椅，慢慢挪到床边，正要上床躺着，突然有1股粘稠的热流顺着大腿淌下。

羊水破了！

1阵阵剧痛沿着腹部蹿动游走，仿佛有1只尖利的爪子在疯狂撕扯着5脏6腑，又像是有巨大的车轮在来回地碾压她，痛得她眼前1阵昏黑。

她满额都是冷汗，1双腿抖得站不住，顺着床柱慢慢地滑坐在冰冷的砖地上，背靠着床栏。

源叔……源叔……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菩萨啊，让我能够平安渡过此劫，让我能够再次见到源叔吧！

从不信神的她，在1阵阵几乎碾碎意识的剧痛中，呼唤着孩子的父亲，呼唤着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佛……

轰轰隆隆的巨响不断地传来，夹杂着成千上万人的嘶吼和惨叫。

接着，密集的马蹄声，如同夏日傍晚的沉沉闷雷，从遥远的城门方向滚滚而来。

敌军破城了？！

清姿1片混沌的脑中，突然迸出这个恐怖的意识。

急骤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房屋、地面和窗户都被震得剧烈颤抖。

然后是府邸大门被轰然撞开的声响。

可是清姿听不见了，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越来越昏暗，炭盆的火光仿佛在极远处的浓雾深处摇晃。

突然，清姿模糊的意识边缘，响起焦急而有力的脚步声，院子里有人在喊着什么。

是梁军？梁军进城了，有梁军闯进来了？

极度的恐惧盖过了剧痛，涣散的意识刹那间凝聚，清姿扒着床的边缘，咬牙挪动着身体，从枕头下摸出1柄匕首——这是她自从梁军围城以来就准备好的。

如果冲进来的是梁军，她就把这柄匕首插进自己的咽喉。

“哗啦”——

门扇被猛地推开，刺骨的寒风夹着1片片雪花呼啸着卷入，风雪中有1道身影旋风般冲了进来。

清姿手里的匕首“当啷”掉落在地上。

“源叔？！”她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真的……真的是你？……

菩萨听到了我的祈求与呼唤！

她坐在1摊带着血污的羊水里，仰起痛得变形的脸庞，冷汗将鬓发1绺绺粘在面颊边，苍白失血的唇颤抖着，大颗的泪水从大睁的惶恐无助的眼里滚落：“源叔……”

“清儿——”他1眼看见心爱的女人这副光景，只觉强烈的疼惜几乎将自己逼入疯狂，从胸腔深处爆发出1声痛彻心扉的狂喊。

发疯般冲了过去，1身铁甲铿锵直响，1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到床榻上。

“清儿……清儿……”杀人如麻、刀头舔血的李横冲，全身都在颤抖，那张平素冷峻的脸此刻满是彻骨的恐慌与痛惜，“清儿……没事了，没事了，稳婆马上就到了……”

“真的是你……真的是源叔吗？……”她苍白的指尖在剧痛中痉挛，颤抖着轻抚他布满血污、几日未刮胡须、胡髭丛生的面颊。

“是我……是我……”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这个刚从围城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冰冷铁甲上还凝着鲜血的男子，在这1刻竟是满面惊痛，满眼泪水。

脚步声凌乱，萱儿和奶娘跟着奔了进来：“郎主，稳婆来了！”

李嗣源稍稍安心，强忍住即将滴落的泪水，轻轻掰开她搂住他脖颈的手，正要直起身退开。

清姿的手臂重新攀上来，搂着他的脖颈不让他走，用满是泪水的脸蹭着他的面颊：“源叔……阿荣丢了……”

“阿荣找到了，你放心……”他拥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住亲吻她淌满冰凉泪水的脸庞。

“别打儿子……”清姿在1阵阵越发剧烈的疼痛中，拼尽力气在他耳边恳求道。

“好，我不打他……”李嗣源胸中1阵剧痛，哽咽着说道，百般爱怜疼惜地蹭着她的鬓发和脸庞。

直到稳婆沉着老练的声音响起：“大帅还是请出去吧……”

他才狠了狠心，掰开清姿在疼痛和用力中仍紧紧搂住他脖颈的手，低咽道：“心肝，我就在外面，等着咱俩的第2个孩子出来！”

他转身走出卧室，来到外室，强自将喉间的哽咽压下去，面上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坚毅沉冷。

廊道里站着1队披坚执锐的亲兵，1个个满面血污，冰冷铁甲在雪夜里泛着清冽的微光。

李嗣源负手走过去，将范延光叫过来，冷静下来的声音无比低沉，透着森然冷意：“你立刻带1队亲兵去王宫，把曹夫人给我接回来，如果她不立即动身，你就告诉她，我李嗣源的女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应该待在我府里，谁准许她跑到王宫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