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章 俟君南面日（1/2）

嗣源手里的鞭子再也打不下去，大口喘着粗气，怒瞪着浑身颤栗、却用整个身体护住儿子的清姿。

“郎主，有1位普玄法师求见！”管事在厅堂外怯怯地禀报。

“滚出去！”李嗣源头也不回地低吼了1声。

那执事刚退下，李嗣源喝了1声：“等等！”

他慢慢回过头来：“普玄法师？”

嗣源不是佛家信徒，他信的是突厥人的萨满神，因为沙陀人原是突厥统治下的1个部落，因此他素来和僧道并无太多来往。

突然有僧人来访，这是1件很不寻常的事，机敏如他，自然从中嗅出1些异样的端倪。

他瞥了1眼伏在地上呜呜哭泣的爱妾和儿子，儿子已经晕过去了，心爱的女人背上衣衫碎裂、两道血淋淋的鞭痕赫然在目。

刚才那阵冲昏头脑的怒火1瞬间熄灭了，他那颗杀伐果断、硬如铁石的心，忽然感觉到1阵刀绞般的疼痛和无法抑制的后悔……

李嗣源将手里皮鞭扔下，对曹素秋道：“快去请个郎中来给她们母子疗伤，赶紧！”

然后转身对执事道：“带法师到内院偏厅来见我。”

须臾，执事领着1位个头瘦高、身穿缁衣僧袍的男子，从廊道经过，往偏厅去。

经过正堂时，僧人往里飞快扫了1眼，正见侍女抱起遍体血痕的从荣，清姿背上鞭痕淋漓、紧跟在侍女旁边，搂着儿子1边啼哭，1边往内室去，后面1群婢女下人随后跟上去……

僧人进得偏厅，执事将门扇从外掩上，李嗣源负手站在厅上，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那僧人突然用手1抓头皮，将头上罩着的透明薄膜撕了下来，刚才还点着戒疤的光头，1下子变成了束发髻，他又在脸上用力搓了几下，脸上立刻掉了1层白粉，露出1张肤色稍暗的脸。

接着，他又撩起僧袍，将脚下的高跟木屐脱下，人1下子矮下去1大截，身高只及李嗣源肩头。

李嗣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做这1切，微微1轩浓眉：“是你！”

来人淡淡1笑，长揖为礼：“大太保之前就猜到是我？”

——竟是前天在军衙辨认出李嗣源的相士周元豹！

李嗣源摇摇头：“那倒不曾，只是莫名觉得有些不寻常，故而请你到内宅相见。——先生请坐！”

周元豹笑道：“大太保果然敏锐过人，在下不曾看错！”

李嗣源请周元豹在椅子里坐下，他也在旁边1张椅子落座，肃容问道：“不知先生乔装莅临，有何见教？”

周元豹那双仿佛能穿透世事沧桑的明净眸子，静静地望着李嗣源：“昨日在军衙辨认出大太保后，张监军将我带到他家，屏退左右，问我，从面相上看，大太保之富贵，最终能到何等名位？”

李嗣源的手猛地抓住了椅子扶手，脊背蹿上1股刺骨的寒意！

他昨天就觉得疑惑，张承业要试周元豹的相术，让谁试不好，为何偏要让自己去试？原来是为了给我看相，看我有无反骨，有无人君之相！

“不知先生如何回答张监军？”李嗣源压住内心的愤怒与惶恐，强自冷静下来，凝视着周元豹问道。

周元豹淡淡笑道：“在下告诉张监军，大太保之富贵，当至人臣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