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难抉择(1/2)
初秋的风已有凉意,轻轻地一吹,刮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痛意漫开。
自古成大事者,无几个耽于美色玩乐的。远有荆国开国圣太祖皇,近有太宗、昭武、当今圣上三帝可看,纵有后宫佳丽三千,也不过是君王用以制衡朝堂的手段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宫后妃,无论世事怎么变幻,位在后宫最北角靠着护城河的那座冷宫,却从未变过。它就像是历史这条洪流中最坚挺的那块巨石,任凭风起云涌惊涛骇浪也不曾侵扰半分。只是在冰冷的寒夜中,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命运悲惨的女子,将她们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掩在一砖一瓦间。
公孙幽是第一个住进这座冰冷宫殿的皇后。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除了老麼麼和内廷送日用的小太监,她没再见过任何人。
冷宫衰草萋萋,遍野蛛丝。田麼麼花了两日时间,将皇后居住的主殿打扫了两间出来。
公孙皇后待人素来宽宥,如今虎落平阳,内廷并未落井下石,送来的衣物吃食尚算好的。在不违背规矩的情况下,还会着意添些,或是些做小吃糕点的散料,或是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公孙幽本是能静下心的来的人,每日翻翻闲书,做做女红,亦或者出门走走。前两日,内廷着人送来了一盆开的正鲜艳的水仙,她看着喜欢,要照着样子绣一张娟帕。
从前在家中时,她女红也做的极好,入了宫后,便疏了。一张娟帕拆了绣绣了拆,直到最后面目全非,她方泄气似的连同筐子摔在矮几上,“不绣了。”
田麼麼正在廊下洗米,脸上微露笑容。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任性的公孙大小姐了,就似还在公孙老宅时那般,高兴时是真高兴,烦闷了也会发泄自己的不满。
她利索地将米晾在簸里,揩干了手进去,将矮几上的东西收了收,拿起刚刚绣了一个花瓣的娟帕,笑道:“娘娘绣的极好,怎么就拆了呢?”
公孙幽低眉瞧了一眼,叹道:“我总想给她最好的,可也知道,即便将这世上一切最好的都捧给她,她也未必稀罕。”
田麼麼道:“郡主未必稀罕这世间最好的,但娘娘送的,她一定是欢喜的。”
“我知道。”公孙幽点了一下头,清凉的眼眸往门外一递,忽的张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动了动唇。
绯衣女子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护在小腹上,一只手里拎着大红花纹一层食盒,一边抬脚入内,一边轻快地唤了一声:“姨娘。”
她脸上笑容温和,眉眼柔软,看着十分舒服。
田麼麼闻声往后看了一眼,忙起身将止戈郡主迎至皇后对面坐下。
公孙幽伸手摸了摸那张脸,目光一点点地掠过她挽起的发髻,掠过她的眼耳口鼻,直到看到那双手时,才反应过来,苦笑了一声。
“你作这装扮,与你母亲更是像极了。”公孙幽自己也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白凰翡从容地打开食盒,从里头取出一个烤漆红花的白瓷盘来,盘子里盛着一把用红纸包装好的糖果。
“今日怀安王大婚,这是喜糖。”
公孙幽心中一酸,眼圈便红了。纤细的五指捻了一枚糖果在手中,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剥开放进嘴里,甜甜蜜蜜,也酸酸涩涩。
田麼麼端了茶上来。说是茶,只是清水里加了两片山楂,沉在水底,在纯白的瓷杯中格外扎眼。
白凰翡浑不在意地接了,却顺手搁在了矮几上,抬眉打量皇后。
公孙幽未着华服凤冠,简单的素蓝衣袍,衣身绣白色茶花,花蕊是嫩黄的;她的长发就散在肩头,用一条蓝色的缎带将发丝都别在了耳后;长眉不画而黛,唇色不如往昔鲜艳,看着却更精神些。
“太子挂念姨娘,只是缘着君命不敢违背。凰翡仗了肚子里孩儿的势,连哄带骗地闹得许大人放我进来,不敢久留。”白凰翡轻手将盒子盖拢,虽是说笑的话,脸上的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姨娘有话要嘱托太子吗?”
公孙幽眸中神情陡然一变,搭在矮几上的十指无端地动了一下,被她快速地拢入了袖中。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不安也藏起来。可她的眼里,分明有惶恐。
她看着对面的人,惶恐渐散,转而无奈地一笑,“他要本宫说什么?本宫又能说什么?”
白凰翡端起那杯山楂水湿了湿唇,“天下大同万民归心;家宅平安亲朋无虞,两者相悖,注定殊途。是选择一个,还是看着他们两败俱伤,全在姨娘抉择。”
公孙幽目有不忍,“本宫宁愿老死这里。”
白凰翡摇了摇头,“姨娘的不选,也是一种选择。将来无论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您都是天子生母,荆国的皇太后。”
她的脸上又重新爬上了一丝笑容,浅浅的,无可挑剔。
“早在姨娘入紫武宫时,便做了选择。”
那张一向雍容端庄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随着裂痕越来越大,公孙皇后低声哀泣:“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难道还要亲手杀死一个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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