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无法两清(2/2)
陈由俭弯腰一礼,谢过郡主配合,目送她拾阶而下,上了马车,随着棺椁远走。
或许,能安静些时日了。
二人回府后,秋拣梅自然忙着料理上官伯乐下葬的事,白凰翡带着红儿独自回了梅庵。还不等她踏入院子,后头有小子追来,禀道:“秋应良在门口要见少夫人。”
雪白的长靴微微一顿,素色衣袍扫过金钟花瓣上的晨露,湿意点点晕开。
“让他进来。”
小厮领命而去,白凰翡又移动脚步,同红儿道:“将他迎到厅上来,莫要刁难。”
红儿应声留下。
白凰翡自回院中,正碰上青姑与兰儿收敛竹叶尖上的露水,她随口说道:“中午炖个荷叶粥吧。”
青姑连忙应声,嘱咐兰儿继续忙,自去扶了白凰翡进屋,从小厨房取了煨着的酸梅茶来。还没进屋,便看到红儿领着红衣少年进院来,不由的皱了皱眉。
不等她问,红儿先道:“小姐吩咐的。”
青姑看了秋应良一眼。有些事小姐和姑爷不计较,她这个老婆子却放不下,可她到底只是个奴仆,知道自己的尺寸在哪里,到底没多说什么,端着茶进屋去。
秋应良仍是一身红衣,衣身大摇大摆地绣满了彼岸花。脸上稚气未退,笑容明媚,双眼有神。入屋后,轻快地唤了一声:“少夫人。”
“换个称呼吧。”白凰翡低头吹着热气,“他听了会不高兴的。”
秋应良又唤了一声:“郡主。”随即便自顾自挑了靠门的椅子坐下。
白凰翡吃了一口茶,才问他:“你爹娘是因我而死的吗?”
秋应良脸上笑容一僵,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问,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是……”
“既然他们不是因为我死的,我就不欠你什么了。”白凰翡搁下青玉杯子,一抬眉眼,平平淡淡地道:“李家的冤屈已白,我保下你一条性命,权当是两清了。今后你我各自为途,再不相干。”
秋应良愣了一下,“郡主让我去查父亲的事,难道不是要利用这件事来和皇帝斗吗?”
白凰翡好笑地看着他,“即便我但真要行逆天之举,你觉得我会找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为队友吗?”
“可……”秋应良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一时无话。
白凰翡脸上绽出一个浅浅笑容,看着亲近,却是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你去查,不过是想证实一下,你爹娘究竟怎么死的。若真是我害死的,你要找我寻仇,有本事便来取。但若不是我害死的,你却还在我身上下功夫,就休怪我不客气。”
红衣少年满面惊愕,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就这样被她三言两语堵住了,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噎了噎口水,想要重新挑起个话头。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能够打破僵局的话。
那些按部就班的计划,在此刻全部乱套。
日头已经慢慢从东坡山上漫出,气温回升到令人烦躁的位置。红衣少年不由自主地扯了扯衣襟,就似一只被蜘蛛网网住了翅膀的虫子,努力地想要冲出困境。可他越是挣扎,那束缚便越来越近,最后遏制了他的动作,掐住了他的呼吸,令他的气息变得紊乱而湍急。
白凰翡漫不经心地品着茶,看日光从窗户渗入,从门口铺进屋子;看婆娑的竹影摇曳成一幅幅流动的画卷;看兰儿素手捧着瓮罐离去……她的视线慢悠悠地转动着,却不曾有有一刻落在红衣少年的身上。
她其实很想看看秋应良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同她心中猜想的那样,从震惊到诧异,不可置信再到失望……可她也清楚,自己不能看。
不去看,至少心里还能留下一点幻想,幻想着这个少年不曾踏入泥潭,从此江湖不见,彼此安好。她能确信自己安好,却无法断定他是否能安好。
恨这个东西,真的能毁掉一个人。
一盏茶凉,秋应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不甘心地问道:“郡主这样做,是为了秋拣梅?”
白凰翡不置可否。
应小爷低头看着脚边的阳光,本能地将脚往阴影里缩了去,“我与郡主之间,无法两清!”他抬头盯着白凰翡,眸色复杂,“二十六年前太息殿下的死,我父亲也参与其中,他也是谋划者之一!”
有一瞬间,白凰翡的脸上出现了惊讶之色,目光犹如闪电般落在了秋应良的脸上。她细细端详那张脸上的表情,稚嫩的脸上带着一点凄楚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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