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问佛(1/2)
白凰翡自小便不将比自己弱的人放在心上,包括当时的太子。而对于荆和硕,更多的则是出于对自己恢复女儿身的一点点希冀以及强者对于弱者的呵护。
荆和硕能蹒跚走路时,她已经将傲血枪挥舞的有模有样;荆和硕缠着她要学枪法学弓马时,年轻的白家姑娘已经将爷爷传授的兵法烂熟在心,准备随军出征;当她征战归来时,公主依旧任性贪玩,而她身上已经累了战功。
两个人之间不仅有着君臣之别,还有那千军万马和继承白家的重担。很明显,荆和硕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在她的心里永远只有玩乐与开心,就似一颗忘忧草一样成长着。
当这颗忘忧草离开了荫护着她的大树,独自在风雨中飘摇煎熬时,那些年少时不曾有过的伤心、痛苦和绝望,将她的天真任性磨灭的丝毫不剩。她只能狠狠地拽住那根救命稻草,即便明知那根稻草有毒,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她不敢松手,因为她一旦松开了手,便会沉入深渊,再也不可能浮上来。
白凰翡静静地注视着披上冰凉坚硬外壳的荆和硕,眸光轻微地一颤后,神色漠然地打开车门跃了下去。
眼看着凭空从马车里钻出一个人来,车夫及护卫皆傻了眼,怔愣了半晌未动。车里传来公主冰凉的声音:“回府。”
马车继续晃悠悠地向前移动着,女将军立身繁华街道,眸色深深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头顶日头毒辣,在她淡黄的面上添了一层暖黄的光,额头逼出一层细密的汗。
眼见她绫罗绸缎好门面,可谁又瞧见那花容月貌下的悲彻骨?
白凰翡叹了一声,转道踱步回了相府。
秋拣梅这一日依旧待在小书房内,宫中消息传到他耳中时,文弱公子白皙面庞上仍是一副淡然冷静,只是垂眉摩梭了一下袖口的那簇绣竹,尔后轻飘飘地道一句:“知道了。”
其貌不扬的小厮拱了拱手,恭敬地退下。
案上凌乱的宣纸上,潦草而凌乱的字眼被一根根的线条串连起来,编制成一个又一个细小的网。这些细碎的小网被笼罩在一个大网中,旁边书了一个细小的字:仇。
骨结分明的白皙五指提起细毫,沾了朱砂,在‘公主府’三个字上划了一横。又在将‘楼家’二字圈了起来,再明显不过。
楼家得以保全,而公主府遭此横祸,他虽非罪魁祸首,却也是帮凶之一。
一丝苦笑在唇角蔓延开来,秋拣梅将宣纸收了收,压在了高高的文案之下,随即出门。午后的阳光正好,远处传来三声钟响,他极目望去。在翠竹尽头,几株白桦高高地冒出了头来。
他拢了拢身上鱼纹衫子,慢吞吞地回了寝屋,合衣睡去。
国寺中供着的佛祖宝相庄严盘腿而坐,双手拈花放在膝上。那双洞察世事的眼永远含着慈悲为怀的笑,两片厚厚的唇一张,问道:“尔这一生可悔?”
跪在下方的信徒伏在地上身体轻微地一颤,尔后笃定地答道:“不悔。”
佛祖再问:“可怨?”
信徒答道:“咎由自取,无可怨。”
佛祖又问:“可问心无愧?”
信徒不答。
躲在那根雪白柱子后面的荆明正忍不住想,什么人的一生,分明心生愧疚,却无怨无悔?就在他以为那个信徒不会再答时,坚决的两个字再次在宏伟的宝殿中飘荡开来。
“无愧。”
佛大笑三声,“尔既无怨无悔无愧,缘何拜吾?”
信徒再次沉默。
荆明正忍不住站了出来,直面佛祖,慷慨道:“佛以慈悲为怀,可渡万物。生老病死为渡,因果循环为渡,福祸相依为渡。此人既然无怨无悔,正是受渡的果,拜佛自是理应的。”
佛祖再次大笑三声,这一次,向荆明正发问:“何为生何为死?何为因何为果?何为福又何为祸?”
荆明正想了片刻,答道:“十月怀胎为生埋骨黄土为死;欲念为因而报应为果;顺遂为福逆境为祸。”
佛祖摇了摇头,“死则为生,果既是因,祸也是福。”
荆明正辩驳道:“照此言,这正方两端并无分别?”
佛祖第三次大笑,问他:“汝这一生,可怨过悔过愧过?”
荆明正神色怔忪了一下,怅然地低下了头,“我乃肉体凡胎,岂会无怨无悔无愧?”
佛祖道:“汝看看那跪着的人是谁?”
荆明正不解地抬头看了佛祖一眼,缓步行了过去,低下头去瞧了瞧那信徒。信徒也慢慢地将头抬了起来,吓得荆明正后退数步,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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