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2/2)
漪兰顺着她的目光之处看去,天高云阔,秋意浓。
盛京的冬天来得比去年早了些。
推开门,北风呼啸,初雪降临,薄薄的一层雪铺在青石板,天地有抹白,白而亮。苏玙无内力傍身,只能裹着厚厚棉袍前往茶楼酒肆听人间荒唐言。
世人言,荒唐言,圣人言,己心言,从书卷走出去,多听,多看,即为入世。
酸甜苦辣皆尝尽,才能谈人生。
走在路上,冷风吹着,她又想起今早醒来的窘态。三天两头的入梦使坏,她都要怀疑自己身体出问题了。掰着手指算了算有多久没见过她的姑娘,叹了声“难怪。”
所梦即所思,没什么好纠结的。想开后,她接受良好。这是正常需求好嘛!
从良的纨绔又开始混迹大街小巷种种正经不正经的地段,人们嘲笑两句“故态复萌”,苏玙也听得认真。
她用半月时间听了许多荒唐稀奇的言论,感悟颇多。
期间遇上有心刁难的世家子,挨了不轻不重的内伤。忍字头上一把刀,那刀磨砺着心尖,每一刀都擦出血花,要用莫大的理智与心性堪堪压平。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顾不得其他,她奋笔疾书,以极其端正的姿态,洋洋洒洒三千字文章,恭敬交给自家叔父。
苏篱看她面色苍白,没多问。一目十行看完那篇文章,又细致缓慢地品读一番,“可。”
接下来,便要精读圣人言。
他没指望苏玙做个才华惊天的才女,做学问是其次,颠来倒去,磕磕绊绊,他始终教的都是做人。做人上人,做聪明人,做有远见仁心之人。
身正心清,担常人不能担,这是他对苏玙最大的殷切盼望。
坐守书房,炉子不时冒出几点细碎火花,苏玙从圣人振聋发聩的言论里走出来,呆然望着窗外。
窗外又飘起雪。她想,今晚,会做怎样的梦呢?
砌玉山庄,少女倚在床榻接过师姐递来的药碗,眉心拢起,对上师姐明察秋毫的眼睛,一阵心虚,很快喝完汤药,被投喂一枚蜜饯。蜜饯的甜冲开口腔的苦涩,她眉头舒展,“多谢师姐。”
霍曲仪似笑非笑,“再敢生病,试试?”
她花大把银子抛出大把心力养好的娇娇师妹,好容易眼睛痊愈有望,这个节骨眼染了风寒,她气得直想冲到相府把姓苏的拎出来暴揍一顿。
“一月之内,不准再偷去见她了。”
薛灵渺低低哦了一声,一副“我知你待我好,可我心头偏偏委屈”的表情,看得霍曲仪好气又好笑,“师姐可没欺负你。”
她眼神上下轻瞟,“是你自个身子不争气。这么喜欢让人暖床,师姐送你一屋子暖床丫鬟,可好?”
什么暖床丫鬟。薛灵渺暗暗腹诽,阿玙才不是丫鬟。她垂下眼帘,“我不要别人。”
霍曲仪看着她不言语,下人们鱼贯而出,门掩好,闺房唯有师姐妹二人。驰骋四海的家主也有头疼棘手之时,沉吟半晌幽幽启唇,“病好了,随你胡闹,这段日子就安生些,待你眼睛痊愈,师姐为你们主婚。”
看到少女眼里焕发的光芒,她一顿心酸,只觉养好的娇女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人,她心里不好受,嗤了一声,老不正经,“那个人你想睡多久睡多久,正着睡,反着睡,可衬你心?”
“师姐!”
未经人事的少女羞得躲进锦被,红得耳垂似要滴血。她轻.喘两声,“师姐,我不要理你了!你快走开!”
霍曲仪全然当她作女儿疼爱,乍见她娇纵,不受控制地想到薛翎。也不知薛翎,有没有娇羞的时候。定是有的罢。恩师所有的样子都给了容诱,容诱慧极必伤寿数虽薄,却享尽了人间至欢至美。
容诱是幸运的。苏玙也是幸运的。
形单影只的,只有她罢了。
气氛一滞。
薛灵渺对人情绪异常敏感,她从锦被探出头,顶着羞红的脸蛋儿,柔声道:“师姐,哪怕我嫁给阿玙,你也是我的师姐。”
温软的手搭在霍曲仪手背,“阿玙那样的人,走到哪热闹到哪,介时我们回来陪师姐小住一段时日,师姐是我的亲人,也是……也是她的亲人。”
霍曲仪静静看她,孤单的心事被温言软语抚平,她道:“不知羞,你还没嫁给苏玙呢。”
“早晚的事!师姐答应了,绝不能反悔。”她小脸红扑扑的,唯恐婚事出半点差错。
“你怎么会是师娘的女儿呢?”霍家主百思不得其解,容诱那样清致冷淡的人,偏偏生了个能暖化人心的贴心宝贝,她笑,“你们……做到第几步了?”
“……”什么,什么第几步?
肉眼可见的热气扑腾直上,薛灵渺咬牙切齿,“师、姐!”
雪落梅枝,闺房内欢声笑语不绝,隐有几声忍无可忍的羞愤,而后又是肆无忌惮的笑声。
“不要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声音透过锦被闷闷传来,可见其人郁闷羞恼。
霍曲仪见好就收,逗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早晚要结为眷侣厮守一生,你隔三差五往相府跑,真就忍得住没做点什么?”
“忍是忍不住的。可……可哪有那么……”她捂着被子,逼急了开始撒娇,“还能怎么做嘛,她、她……”
她声细如蚊,“阿玙睡得沉,极少动弹,我……”有心也无力啊。
闻言霍曲仪笑趴在床榻。
一声长叹。
“别笑了。师姐。”
带着深深无奈和破罐破摔的小惆怅。
薛灵渺真觉自己没法见人了,干脆缩在被子死活不肯出来。
笑够了,霍家主一脸深沉,“师妹,世上可不止一种入梦香,想要快活,你得多思,多问啊。”
什么快活,我才没有想!
“四海最有名的制香师前两日刚来盛京,师妹,别怪师姐没告诉你。”她大笑出门,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一刻钟后,锦被下探出小脑袋,少女面色绯红,齿贝轻咬下唇,喃喃低语:“制香师呀。”
她如此胡来,阿玙若晓得……闭上眼她似乎都能想象那人会怎样变本加厉讨回来,心跟着一颤。
请访问最新地址www.83k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