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1章 释疑（2/2）

“不必讳言。”王珪径直道：“裴弘大对怀仁颇有敌意，数月前曾经在太子面前进谗。”

而相应的另一个方面，离间的是李渊与李世民之间的父子之情。

倒霉催的，因为女人被岳父大骂，居然被人听了个真真切切！

“呃……”

觉得骂女婿是天经地义的崔信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起身道：“叔玠兄，不过小儿辈，称一声怀仁就是。”

“你在想什么？”

王珪长长叹息道：“怀仁有义，玄成有幸。”

顿了顿，王珪随口道：“其实当年怀仁自代州回京，太子殿下就有意使怀仁入宗正寺，没想到绕了个圈子，还是进了宗正寺。”

“叔玠兄也是为己身致谢怀仁。”一旁的韦挺补充道：“若非怀仁，只怕流放岭南的就是叔玠兄了。”

“适才说了什么？”

“裴公？”李善作惊讶状，随即沉吟道：“是因为……”

如果将事情捅穿了，其实对李善本身的杀伤力并不大，大不了失了圣心，但有秦王、平阳公主的护佑，再加上李善两度救驾对诸多世家子弟的救命之恩，还有数度大捷的军功……缩着脑袋当乌龟好了，裴世矩还能如何？

大不了等到裴世矩死了，李善再卷土重来……到那时候，只要李善不对李德武以及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下手，闻喜裴氏西眷房，至少数十年再难复起了。

大家有共同的观点，这是一件丑事，裴世矩绝不希望大白于天下。

李善想着想着出了神，完全没发现对面的崔信脸都黑下来了。

没有道理裴世矩向李建成透露实情，魏征知道了，而王珪、韦挺却不知道。

一旁的崔信听得都打瞌睡了，他也相信不是李善动的手，但实在听不得李善这么扯淡……裴世矩对女婿的敌意，还真不是因为一个裴宣机呢。

崔信又是用力一拍，怒喝道：“妻子有孕在身，你就起了异心！”

“呃……”李善犹豫了会儿，低声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朱八也没想到带着客人过来，却碰到了这一幕。

崔信记得很清楚，当日李善听说是裴世矩举荐自己出任宗正少卿，气的跳脚大骂。

“哎哎哎，叔玠公。”李善赶紧挽起王珪，“不敢当，不敢当。”

“呃……”

李善在心里犹豫不决，关于裴世矩会不会捅穿自己的身世，他与凌敬曾经有过很多次的讨论，凌敬也曾经与房玄龄、杜如晦甚至李世民讨论过。

这个锅我可不背，十一娘怀孕之后，我连周氏、小蛮都没碰过……周氏还好，小蛮的牢骚都满天飞了，连妻子都催自己去洒洒雨露，我可是一次都没去过的！

在包括了几位宰辅在内的很多人看来，甚至包括了李渊，李善有点像平阳公主，自身功勋累累，极得上信重，但却没有选择立场，或者说没有必要选择立场。

一旁的王珪也瞪了眼韦挺，这么多年下来了，如今局势如此，对方肯定不会在这时候涉入夺嫡的，只要保证中立的立场就行了。

李善在心里猜测，应该是裴世矩向李建成透露了对自己的敌意，可能还提出了什么条件，但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世。

“据说怀仁这几日与秦王殿下颇多来往？”韦挺笑着说：“说起来，此次怀仁救驾，劳苦功高，却只转为宗正卿……”

寒暄、感谢、推辞一系列之后，韦挺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崔信，小声说：“怀仁，似乎裴弘大……”

当然杨文干接到的那封信的落款是王珪，李善当然知道是假的，在李渊面前提了几句，之后遣派人去搜了王珪家中的书房，拿了书信比对，果然有疑点。

“拜见魏嗣王殿下。”王珪迈步进门行礼道。

相对来说，如罗艺、裴世矩、魏征这些后来投入东宫的官员，在这方面是无法与王珪、韦挺相提并论的。

“砰！”

“陛下难道会随意开口赐下美女？”崔信冷笑道：“若是陛下赐下，那你只能勉为其难收入后院！”

“老夫也曾细询。”王珪也很是无语，“裴宣机无怀仁那般胆气从北门突围，最终在南城门被梁军斩杀，的确怪不得怀仁。”

“在下也是奉陛下之命。”李善脸上笑嘻嘻，推辞道：“当然惊闻，请平阳公主坐镇长安，次日得亲卫来报，就猜测非太子……”

这样的经历，崔信还是第一次体验，在边上好奇的看着女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是好笑，东宫属官来致谢。

“岳丈大人明鉴！”李善高呼道：“自从大婚之后，小婿连平康坊都不去了，陛下陛下……”

而李世民早早将这样的人物收入门下……这让李渊怎么看待李世民？

一旦李建成或者说裴世矩行离间之计，这会使本因为仁智宫事变而明朗化的夺嫡变得复杂起来，虽然李世民肯定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却不能说东宫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有裴世矩的谋划，说不定能死中求活。

“毕竟是裴公独子。”韦挺啧啧道：“也难怪裴弘大心中生怨。”

而如果事情不捅穿的话，裴世矩才有可能在夺嫡之变中有机会斩杀李善，以绝后患。

糊弄鬼呢，崔信都转过头去懒得看了。

崔信扯了扯嘴角，说得好像自己不在旋涡里面似的。

显然，李善也不太看好东宫的未来，这也是正常的，但将魏征从这个旋涡中拉出来……虽然说李善此次救驾功高，但做这种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至少，因为魏征几度建言斩秦王以定天下，秦王李世民心里肯定是有疙瘩的。

但正因如此，才能体现出李善对友人的情谊。

当天晚上，听到李怀仁情义无双的评价后，凌敬与房玄龄、杜如晦几人都面面相觑，即使李世民也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这小子倒是会见缝插针，把好名声一把全都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