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争执（2/2）

可听到他如此武断回答，还是满心冰凉。

不觉间，她放膝上双手，十指已经被拧得发麻。

本说好要管住自己心，而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一切都是徒劳。原来有些东西一旦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就再也无法阻挡它生长蔓延。

可是，他既是都说这么明白了，她还有什么好困扰？

定了心神，她迎上他目光，无畏地道：“臣女不愿进宫。”

慕冬神色有不可查滞愣。

她竟然拒绝了他？

他再次开口，黑不见底瞳中已被一层厚重冰冷所覆盖，“若朕非要你进宫不可呢？”

苏葵心中一寒。

他眼里似乎空无一物，却又藏着太多压抑着情绪。

苏葵不敢再看他眼睛，将目光错开了一些，声子绷紧紧地，道：“还请陛下不要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慕冬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之后，竟然突兀地笑了一声。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笑话。

这笑让苏葵越发觉得心中堵塞。

“那朕倒想听一听，你既不愿入宫，又该如何让朕信你苏家忠心？”慕冬眸光微闪，盯着她道：“且打一个比方，先前你同朕提议让苏烨回京，是想将时间控制攸允兵变之时，背后给予其痛击，使其措手不及——可若届时苏烨战不是攸允，反而是助其一臂之力，朕又该如何？”

苏葵闻言不由心生愠怒，紧接着，便是浓烈至极失望。

这些时日来，竟然连他些许信任都未曾得到？

甚至只有让她进宫，他才能相信

这么久来，她所说所做，为他暗自筹谋，竟然都比不过一个让她进宫仪式来让他信服！

苏葵眼圈有些发红，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起来：“陛下是认为臣女有此提议，实则是想依照当时情势而择赢家相助，或者陛下根本就是认为，这提议本就是臣女设下恶毒圈套罢了！”

慕冬微一皱眉，“只是就事论事，打个比方罢了——不过是想让你知道，若你站这个位置，此等关乎江山子民大事上，又焉能没有任何依仗可作为信任基础前提下，去毫不保留去信任谁。”

所以她刚巧很适合来做这个依仗，来做这个基础吗？

“我想我明白了。”苏葵颤颤地一笑，笑里皆是嘲弄神色。

她忽然就起了身，口气带上了疏冷，“陛下要不过是一个保证而已——当真无法信我苏家，待兵临城下之日，臣女自行来宫中便罢，只要能令陛下放心，届时陛下要囚要绑悉听尊便！”

慕冬闻言脸色沉得可怕。

他紧握着手中白兰茶盏，声音满是奚弄口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觉得朕许你入宫为后，实则是同将你绑宫中作为保证是一回事？”

“前者不过是听起来体面一些罢了。”苏葵将目光转到窗外碧油油莲叶上，克制着声音起伏，“陛下又何苦为此而填上一个后位，此等厚恩，苏葵自认消受不起。”

语落，退礼也不及去行，便出了榭厢去。

肖裴立廊头，本是为了以防有人来打搅到二人，却不料他才刚站着还没一盏茶功夫，抬头便见苏葵走了出来。

他心下一喜，心道他家主子竟然这么便将事情给办好了？竟比他预计要多了。

可是……苏小姐怎一个人出来了，咿，脸色似乎还不怎么好？

待苏葵再走近些，肖裴这才见她双眼通红，薄唇也抿紧紧，似竭力忍着泪。

肖裴见状傻了眼。

看来这情况很不乐观一一好好地怎还将人家姑娘给闹哭了……

这位苏小姐能耐他多多少少也见识到了，绝非是会为几句难听话就掉泪珠子娇滴人儿。

所以，英明神武陛下究竟做了什么？

眼见苏葵脚步匆匆地奔出了长廊，肖裴一脸纠结地近了慕冬所榭厢房去。

只门外，他便觉察到了铺天盖地寒意钻入骨髓。

肖裴缩了缩头，试探着问道：“陛下？”

没听见动静，他再抬头之际，却见慕冬已离了坐。肖裴赶忙就退至一侧，给他让出道儿来。

慕冬打他眼前经过之时，他壮胆偷瞟了一眼，便吓打了寒噤一一他跟慕冬身边这么多年，就还没见他如此明显表露过不悦，好家伙，那脸色叫一个黒沉。

他往里头瞅了过去，不由咽了口唾沫——被捏成了粉末瓷盏子、连带着那张乌木桌也遭了莫大殃及。

肖裴开始怀疑，这回吃亏受气怕不止是苏小姐一个人。

二人闹了这么一场气之后，心中作何感受暂且不去多表，话分两头，眼下苏府南院里专供丫鬟们起居之处，却是热闹非凡。

里里外外满满都是人，正如糊纸一般，里一层，外一层。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太过八卦太没出息，怪只怪苏府里头成日里委实没什么鲜事，不像绝大部分高门大户妻妾孩子成群，今个儿三姨娘上吊了，昨个八姨太滑胎了兼以嫡庶争宠诸如此类足以吸引视线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