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节吴总献计（1/2）

周六开出租起家有了原始积累，后来改行倒卖钢材赚了大钱。房地产兴起，周六是第一拨也是这个新兴产业起步资本最大的老板。几年下来，周六把房地产做到煤州市最大，在这个行业如鱼得水，编织了一张十分牢靠的关系网，不管去什么部门办什么事，他都能一路摆平。眼下，他跟主管这一块的各部门领导关系都不错，唯独市委书记蒋大年那让他针插不进。为了搞定蒋大年，周六还真费了不少脑子，有一次，获悉蒋大年去了深圳，周六紧跟着也飞到深圳把两万美元放到蒋大年的房间，当时蒋大年也没怎么推辞，可回来没几天蒋大年原封不动退给了他。这之后，周六又有过几次试探，蒋大年还是一个子不收。

至此，周六对蒋大年再也没动过心思。

让周六头疼的是，眼前这个市外桃源项目，避开蒋大年还真不行。没机会见到蒋大年，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周六决定先去考察一下再说。那天去看地，没想到一个接一个遇上赵钱孙三个竞争对手，先是赵总放出话，透露出蒋大年想让北京一家地产商干，接着钱总声称蒋大年想让他跟北京地产商合着干，最后孙总更干脆，张嘴告诉周六蒋大年答应让他一家牵头干。周六心里清楚，三个家伙为了自己使出的花招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但周六细加分析，得出蒋大年除了考虑赵钱孙，心里根本就没想着他周氏地产，另外吴氏地产和郑氏地产两家就更不用说了。看地回来，周六马上联系吴总和郑总商量对策。

酒店包间见面，周六先把遇上赵钱情况如实相告。不过，在孙总那，周六耍了个心眼。

“看地时第一个遇上赵总，那家伙一张嘴就说书记要让北京一家上市公司干，他是来替人家先瞅上一眼的。过一会钱总来了，看到我眼神就不对，他肯定没想到我周六也来看地，跟我打招呼眼睛里都含着轻蔑，他也说书记要让北京一家大公司干，只不过书记答应他跟北京那家公司联合开发。最后碰上大嘴巴老孙，老孙告诉我你别听赵总和钱总胡说八道，实际上书记最近有个口头承诺，2000亩让他们赵钱孙三家平分，今天来看地，也是书记有话才过来的。老孙还说，你周总来这看看可以，千万别在这块地上太费脑筋，只要书记不发话，活动谁也没用。接下来老孙讲的更直接，问我每亩起价15万听说了吧，为什么书记定这么低的起价，他说书记再干一年就要去省里，这是书记为他们三家办的最后一件事。你们听听，老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以前听说起价15万咱还不怎么相信，老孙亲口说出来肯定不会有假，这意思，书记早就想着他们赵钱孙三家，定这么低的起价，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没把咱三家考虑进去。人家赵钱孙都领了圣旨去看地了，咱三家还蒙在鼓里。”

“怎么能这样？定这么低的起价，怎么能说给就给了他们三家？就算走过场，招拍挂程序也得走啊？”

郑总冲着周六发起牢骚，吴总在一边抽着烟不吭声。

“招拍挂程序肯定走，到时候蒋大年肯定给咱们三家打招呼，让咱们陪标。”

“那你周总的意思是……方案定下来，蒋大年给咱们打招呼，咱们不听他？咱们三家联合起来抬价？”

“价抬上去对大家都不好，再说，方案定下来就晚了，万一蒋大年来个协议出让怎么办？。”

“书记真要协议出让，咱还真没招儿。”

“请你们两位过来，就是想让大家共同商量个办法，蒋书记真要以15万起价协议出让，每平才两百多一点，那不是跟零地价一样？这么低的价简直就是白送，就算毛地，变成熟地也价低的没谱。不算不知道，市外桃源这个2000亩项目干下来，少说也得赚大几个亿，这么肥一块肉，咱绝对不能眼睁睁让赵钱孙三家瓜分。”

“那周总，你的意思？”

“咱们现在就联合起来一起去找蒋大年。”

“周总，你不是开玩笑吧？办这么大的事，硬碰硬去找蒋大年绝对不行，人家赵钱孙跟蒋书记的关系你周总不是不清楚，咱不能跟人家比，你看看老孙嘴巴多随便？居然敢告诉你蒋大年起价定这么低，就是为了让他们三家干，这话传到书记那肯定不爱听，可老孙仗着关系就敢这么说，根本不在乎蒋大年。身价数十亿的孙总如此嚣张，这你们就清楚老孙跟书记的关系了。在蒋大年眼里，老孙比上赵钱还差点，这就不用问了，他们俩跟书记关系肯定在老孙之上。咱呢？你周总还有吴总跟书记关系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老郑没跟书记送过一分钱，不是不送，是根本送不上。为了跟书记吃顿饭先拉近关系，打过几次电话都不给面子，每次都是哼哈两声就挂机。书记一点热乎的意思都没有，贸然去办公室或者家里拜访绝对不行。有一次过春节，打听到书记去了海南，我老郑大年初一飞到那把两万美元放到了书记房间，告诉书记我是特意来给他拜年的，那两万美元是给孩子的压岁钱，当时书记对我千里迢迢来给他拜年表示感谢，客气了几句钱也没拒绝。等过完节一上班，书记让秘书把钱又退了回来，我当时就愣了，钱少？书记看不上？按说两万美元也是人民币十几万呢，作为给孩子的压岁钱不能说少，再说，第一次算是试探，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嘛？大年初一飞去海南就不说了，为了筹划这件事，为了打听到书记海南的住处，你们不知道我老郑费了多少脑筋……”

“也是，能打听到书记海南的住处，你老郑本事够大的，你这么心诚又有心计，再有第二次，书记肯定不会拒绝。”

“不会有第二次了，我老郑办这种事，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

周六听老郑一说，暗地里就点幸灾乐祸，居然老郑跟自己一样，也是千里迢迢追着书记送礼被退回，而且都是两万美元。当时钱被退回，周六也一直反思肯定钱给少了蒋大年生了他的气，后来才知道，书记当上一把手比以前小心多了，除了赵钱孙，蒋大年害怕扩大范围坏了他的大事。

“怎么叫窝囊？你干到现在什么没经历过？这不算个事儿，刚不是说了么？只要把书记搞定，把这2000亩大项目拿下，就算咱六家分，每家也能赚个几亿，脸面与这么大的利润相比，孰轻孰重还不清楚？”

“关键是书记那咱搞不定，有人点拨我，说是除了赵钱孙，蒋大年不会再给任何老总扯上关系，他害怕再扩大范围坏了他的大事，据说蒋大年从当上一把手就跟自己定下了这个铁条。”

“噢，原来是这样啊。”

郑总扯出来这个送礼的话题，周六越听越有兴趣。

“吴总，你别一直不吭声，你肯定跟书记也送过礼，是不是也有老郑千里追书记送礼的经历？”

“那倒没有，不过礼是送过的，故事也绝对跟老郑不一样，今天老郑这么坦率，我也讲出来让二位新鲜一下，蒋大年当市长那会，感觉他手里没什么权利，对前任书记唯唯诺诺什么都不管，条块权利也放给副市长，那会还真没把他当回事。自蒋大年当上书记，一夜间权利独揽大胆凌厉的作风跟变了个人一样，突然感觉这个人太厉害了，也突然让我意识到必须跟蒋大年拉上关系。有人说，要想升官，必须得多跟领导见面。干企业也是这个理儿，不见面领导认识你是谁呀？这就跟老郑一样先找机会跟书记吃顿饭。电话打了不知多少次书记就是不给面子，干脆不吃饭了，改成直接送礼。一开始不能送大钱必须得一步一步试探着进行。想到书记家那个桑那房还是前几年建材城老孙包办的，现在有了新款红外线韩式蒸房，那种老式石头上浇水冒蒸汽早就过时了，准备好一套双人间就给书记联系。没打电话直接跟书记发了个短信，书记回短信不留半点余地一口拒绝。又有一次，搞到一副名书法家的真迹，瞅准书记来我公司调研机会，把那副真迹交给秘书，还特意交待秘书这是一副膺品不值几个钱，秘书请示书记后，又是当场回绝……”

“吴总，这你就傻了，书记一听膺品才不要呢。”

“现在一提送字画，老百姓马上就往上百万那里想，大家对名贵字画都很敏感，蒋大年这么小心，一听字画不管真假肯定紧张，要我说，你老吴送礼最好别送字画。”

“那副真迹蒋大年回绝我还是不死心，老郑说的对，书记很可能对字画敏感，下次决定不送字画了，干脆直接送钱。又一想，书记要是痛痛快快收，钱怎么都好送，总是摸不准书记的心思，这就不好办了。动了一番脑筋，最后想出一个不收也得收的办法。听说书记节假日爱去杨家岭翠屏山庄洗温泉，又打听到书记洗完温泉吃过山珍野味爱去后山林荫道散步，我就提前去了那，把二十万藏在林荫道急转弯山坡上孤零零一棵松树下面，然后压上一块石板做了标志。等到山庄我那个内线打来电话告诉我书记确实到了山庄，等到内线告诉我书记确实去了后山，我赶紧给书记发了个短信……”

“天哪，你山庄还有个内线？”

“这就不用说了。”

“好家伙，送个礼搞这么复杂？跟拍地下党电视剧一样啊。”

“你既然去了山庄，等书记一到，去他房间当面给他多保险，你二十万放在后山松树下，就不怕有人发现拿走？”

“万一有人拿走，书记肯定不知道，书记去到树下掀开石板发现空空如也，你这不是逗书记玩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