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乡村夜话（2/2）

从黄联贵家出来，黄村长向自家方向走去，偶尔听到几声狗叫，路上还遇到了村上联防队的黄有铭，带着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后生，在村上巡视。

快到家的时候，想起黄联贵说郝连仁的事，不自觉地又转向了牛棚，郝连仁正蜷缩着身子睡在教室里面。黄村长用手推了一下，郝连仁一下子就惊醒了，黄村长问了句：“郝小子，冷不冷，冷的话，爷给你找个盖的。”听到是黄村长，郝连仁的手放了下来，又嘿嘿的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郝小子，爷知道你心里明白，在爷这里，你不用装，爷不会害你。”

听黄村长这一说，郝连仁突然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不用怕，你在咱村不是一天了，爷帮不上你忙，不能帮你把你家的东西要回来，但不会让你饿死。”

“爷，难为（谢谢）你，咱爹死后，你对我最好，我知道，我心里怕……”郝连仁掩饰不住自己的抽泣声。

“唉，爷不怪你，不怪你。晚上你婆给你吃的没？”黄村长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只能转移话题。

“婆给拿了个红薯。”郝连仁回着。

“好，好，好”，黄村长一连说了三个好，“你就在这呆着，也能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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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思进叔，爷家有口吃的，不会让你饿死。”说到这里，黄村长突然想起侄儿黄联贵说起郝连仁的狠劲，又加了一句：“郝小子，你现在小，今年才十一岁，不要想着回村，晓得不？”

“嗯！”回答的声音很小。

“郝小子，你太小了，而且现在社会，不像以前，再说，你现在也斗不过你们村的大人，爷不想你再卷进大事里，爷怕自己到时救不了你，你要晓得了。以后长大了，有机会把你爹的坟修好，不要光记仇。真等你有本事了，仇就自然报了。”黄村长还是怕被黄联贵说中，这小子不管不顾，真出了纰漏，肯定要牵连到自己。

“爷，我晓得了，您放心，我还是做个傻子比较好！”

黄村长听到这一句，不禁一楞神，同时心跳突然像停了一样！

“郝小子，你……唉，你……，我知道了，你睡吧，冷了记得喊爷！”黄村长伸手想摸摸郝连仁的头，又缩了回来。

推了推门，门没闩上，推开门，儿子睡着了，枕头边放着那本从县医院边上捡回来的《三字经》，老婆在昏暗的洋油（煤油）灯下纳鞋底，鞋底很小，一看就是给儿子纳的。

“怎么回来这么晚？”老婆抬了一下头，又看了一手上的针，用顶针（套上手指上可以用力把针推过鞋底的铁圈）把针使劲地穿过鞋底。

“刚去西头联贵侄儿家了，聊了会，还有热水吗？有的话，我泡下脚，走了一天的路，有点乏了。”说着就到床底找盆。

“锅里焐着呢，知道你回来要泡脚，我去给你打。”黄村长老婆放下手上的鞋底，从村长手上接过盆，推开门就去灶屋打水给黄村长洗脚。

“翠屏呀，你先上床吧，泡完脚，我自己去倒。”黄村长坐在床沿上，两只脚泡在热水里，舒服得半依在儿子旁边。

黄村长老婆收起鞋底，借着灯光，把衣服脱了，顺手把棉袄盖在儿子的身上，钻进了被窝。

“翠屏呀，我和联贵侄儿聊了会，他说我们家思进能认字，这事你晓得不？”

“嗯，联贵媳妇也和我这么说，我不认字，联贵是在教思进认，我也不知道认的对不对。”村长老婆打了个哈欠。

“要是真能认字，以后找机会让思进多认些。对了，联贵侄儿还说到郝家小子，以后对他好点，没了爹，娘跑了，能拉扯就拉扯一把。”

“晓得，我和你少吃一口，也不能让那娃饿死，虽说不是我们的儿，那至少是条命吧，你放心。”黄村长媳妇说。

“人命比天高。”黄村长没解释什么，也没说回来的时候和郝连仁说过什么。

黄村长起身，从床头拿了块剪好的破布，擦干了脚上的水，推开门，把洗脚水用力地倒向了屋外。回来关上门，插好门闩，吹灭了洋油灯，也钻进被窝。不大会工夫，就响起了鼾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