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端(九)（1/2）

过了良久，就在卫以惜以为这个老人不会再回话时，他却突然出声了。

“那个猪头……明明跟我说会好好照顾宝儿的。”

“明明说过……不会伤害他的。”

“所以我才会答应把宝儿，我唯一的孙子，我唯一的亲人，我在这个世间唯一的牵挂！交给这头畜牲。”

老人通红的眼睛里泛着血丝。

“我为了宝儿能够过的好好的度过约定的三年，为那头蠢猪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就为了满足那头猪变态的嗜好，我每天都昧着良心诱骗不知世事的幼童，给他送到房间里，事后再把那些幼童不堪入目的尸体拖出来。”

卫以惜看着怀里侠客懵懂透澈的双眼，轻声道:“捂耳。”

侠客乖乖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卫以惜轻轻点头。

侠客笑出一朵花。

老人用指甲狠狠扣着地面，木质的地板被他抓出五道白痕。

“我每夜都活在被无数怨恨的双眼凌迟的噩梦中，为了宝儿，我把我的全部都豁出去了。”

“可到最后……”老人把双手插进斑白的发丝中，深深弯下腰身，额头贴伏在冰凉的地面上，在一夜之间，他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

“我什么也没剩下。”无论是良心还是孙子。

他全部都失去了。

卫以惜了解至亲之人离去的悲痛，但他不了解心里的精神支柱崩塌的绝望，那是一种跌入无尽深渊的无力感，最后会逐渐演变为无边无际的愤恨。

而在他眼前的这个老人就是失去了一切的堕落者。

但是卫以惜现在对这个老人的处境如何丝毫不感兴趣。

他走前一步，冷冷的问:“艾凡在哪?”

老人匍匐在地上的身影动了一下，“艾凡?”

想起那个跟孙子一样特别喜欢漂亮衣服的孩子，他愣了一下。

初次遇见艾凡恰好是在他刚失去孙子的时候，当在垃圾堆中看见那个抱着一件衣服一脸兴高采烈的孩子时，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的孙子又回来了。

他不自觉的走上前，许下了用尸体换衣服的承诺。

每当看到艾凡时，他都像是看到了宝儿，所以，才会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你们是为了找他所以过来的吗?”

侠客替卫以惜回道:“没错！是不是你抓走了艾凡?快把他还给我们！”

老李头静默片刻，道:“他现在不在我这里。”

侠客一听，恼火了，质问道:“不是你抓走他的吗！为什么他不在你这里?你不要骗人！”

老李头直起身子，“他已经被蠢猪那伙人带走了，那头蠢猪最喜欢猥琐他这种眉清目秀的小孩，上次没有成功，反而被他踹断命根子，还被他跑了，所以一直记恨在心，就为了他，还颁布了通缉令，说只要能够提供他的信息，就会满足协助者一个愿望。”

一个他梦寐以求的愿望。

卫以惜道:“所以你把艾凡的行踪寄了出去，因为你的愿望是要回你的孙子。”这句话是完完全全的陈述语气，在老李头听来，却听出了嘲讽。

他讽刺一笑，站起来，走到白棺前，俯身轻轻抚摸着棺中人的发丝，道:“没错，我背叛了他，就为了换回我这可怜的孙儿。”

“我本来打算这件事结束后就带着宝儿离开流星街，可是，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宝儿的命被那头猪留在了流星街，我谁也没能救成。”

“我只是个被利用工具而已。”

侠客忿忿道:“你就为了你的孙子把我们的伙伴给出卖了，你怎么能这样！”

老李头听完侠客的话，冷笑一声，“小朋友，你不懂大人的世界有多么阴暗，多么复杂，你还是乖乖躲在哥哥的羽翼下吧，什么都不知道，多好。”

“这种事我孙子盼望都盼望不来呢。”

侠客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卫以惜对他摇头，他就咽下了刚要出口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