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流寇兄妹失散,当头棒陈氏幡然(2)(1/2)
婉华的车队驶出石大人胡同,一路上走平坦的黄土路。路上已有不少的骡车,有些人家拖男带女,包裹行李不少,步行往城外走去。太阳升起来,沿途附近居民家的小儿躲在南墙根下玩耍,弹球,踢毽子,嘴里还嘟囔着小孩儿语。
济华四岁了。生下来时孱弱,三岁以前一半的时间在生病,陈淑碧和穆崇山看得极紧,寻常只在家中玩耍,偶尔也去姑姑家的院子里玩——只就隔着一条小窄道,出了自家的西小门就是姑姑家的东门。此刻透过车窗,外边灰瓦屋舍,黄土马路,酒肆茶铺,杂耍吆喝,每一样都新鲜而神秘。
“大姐快看,他们的裤子都裂了条缝,露出屁蛋蛋来。”好多贫苦人家整日里忙于生计,无暇专门照看孩子,只好让其在街头巷尾混玩儿,家人时不时瞟一眼。又怕尿湿了裤子,就让孩子穿开裆裤,小便就凭娃娃自己解决。
婉华赶紧捂济华的嘴,“别说这个,羞。”
“姐姐,那是什么?”
“崇效寺的藏经阁。”
“崇效寺是什么地方?”
“那是唐朝贞观元年修建的寺庙,后面有一座两层藏经阁楼,进深七檩前出廊,硬山式屋顶。现今以里面的枣树和牡丹最闻名,初夏花香似蜜,秋后果红如云,有人称其为无尘别境。”
“哦,那个不好玩。姐姐快听,他们在说什么?”
“嘘,”婉华竖起食指,“妈妈病着呢,你别说话,让妈安静的眯着。你看三哥一路上都不说话。”
济华不肯,睁大双眼,眼珠子滴溜一转,“那我们小点声行吗?”
陈淑碧轻声细语,含笑捋顺婉华的辫子,“你们聊吧。一路不说话得多难受。也委屈了云来。昨晚辛苦你们姐妹操持,我得歇了大半夜,好多了。”
“舅妈我没什么,安静的歇会儿挺好,陪着这个小捣蛋才真叫累。”揉着济华毛茸茸的脑袋,“到三哥这儿来。”
济华亲了薛云来一口,吧唧吧唧的,又去亲陈淑碧,“三哥不累了,妈妈也不病了。”
“小东西,就你会心疼人。”婉华搂着弟弟,静静地听外面的小孩儿语,然后缓缓地再说上一遍:“平则门,写大字,街比儿就是白塔寺。白塔寺,挂黄袍,街比儿就是马市桥。马市桥,跳三跳,街比儿就是帝王庙。帝王庙,摇葫芦,街比儿就是四牌楼。四牌楼东,四牌楼西,四牌楼底下卖估衣。”
济华拍着手直呼好玩儿好玩儿,“我大姐真棒!是不是三哥?”
“不要胡说啦,”婉华捂着弟弟,看一眼薛云来,缓缓低下头,“大哥哥和三哥才是真有学问。姑姑说过了年大哥哥就要去美国读书,你三哥哥也已经被清华录取!你长大了可得跟他们学习。”
“你姐姐太谦虚了。敏而好学,秀外慧中,将来你姐姐一定是个顶顶的大家闺秀。“
几人笑语晏晏,过了晌午车队在城外大道边儿南坡上歇息。那地方距宣武门大概五、六里地,叫甘蔗口儿,有个茶馆坐西向东开在大道南坡上,名曰香椿馆。
陈淑碧吩咐车把式和护院分成两拨,一拨进茶馆休息另一拨先看车。她是出过门的,知道北京城里乡下完全两样儿,出城两三里,无论衣食住行以及口音,都跟城里截然不同。这一片地方,像样儿的瓦房砖墙没有茅舍篱笆墙多,大多数是三两间不起眼的土坯茅屋。出门在外,确实不能样样讲究。哪知进了香椿馆,见里面茶壶和壶盖都是成对儿,茶碗也整齐,一问堂倌,也有些热的吃食,冲胡妈妈点头。
胡妈妈跟掌柜打商量,借了茶馆灶上的火,带着两个奶妈把从家里带来的细点心蒸给陈氏她们吃。要些火烧、芝麻酱卷酥、酱牛羊肉、酱猪头和卤煮,炒两个家常菜,再来几斤烧刀子和咸花生豆腐干,送去给车把式和护院。
蕊香自己拎进来三层多高的大食盒,从最底层拿出干面条,水烧开时下进锅里,不多会儿盛了四碗,浇上鸡油、肉干末、虾皮、紫菜、香菜和干豆腐丝,给陈氏、婉华、济华和薛云来各端上一碗。她动作娴熟,一旁的茶馆面师傅看得直喝彩,又问是哪家的大户人家,出个门歇个脚这样讲究?
“不说别的,这寒冬腊月的还能吃上香菜,一看就不简单!”
蕊香嘴严,“得了,火不用了,谢谢您呐。”伺候婉华和济华吃,待她们吃完,和几个妈妈吃些茶馆里点的家常菜。
临走薛云来往账桌上放四块现大洋。掌柜拿了两块,剩下的哗啦一下扔进旁边一个直径半尺高三四尺的竹筒子里。堂倌眉开眼笑地大喊,“小费两块!”其他四五个伙计,也齐声高喊,“谢谢!”引得茶馆里坐着的两个人盯了许久。
出了香椿馆重新坐上马车,婉华和济华都有些犯困,陈氏一手搂着一个孩子,拍着他们,靠着车壁,一时想着不知道穆崇山接到电报没有,天津的工厂会不会也遇到兵患,矿山和银行倒不用担心,妹夫占大头,他自会料理。一时又想着还在后边的小女儿和大外甥,二妹让两个儿子给自己帮忙,她那边又不知道生多少口舌,心事一桩接一桩,纷乱不了,忽然感觉马车一停,外边吵嚷起来。
睁开眼睛,正好瞧见薛云来放下车帘,若有所思的样子。
“什么事?”
请访问最新地址www.83kk.net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