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4-5(2/2)
“我不认为她的情意是假的。可越是这样,我才越心急。我不在乎有没有危险,可她选择不告诉我,这让我如何帮她?她竟然不去想,我若是任她身处险境,又如何自处?”
蓝忘机默默听着,忽然觉得一切劝慰都苍白浅薄,无法让蓝曦臣释怀。于是他便不再言语,只是在一旁陪着蓝曦臣沐浴完毕,再确定明日安排,言毕定要与蓝曦臣共同进退,方告辞出来。独自在屋檐下看了一阵雨,才去歇息。
次日清晨雨仍未停,蓝忘机早早起来,想到魏无羡前日游玩时吃过广阳门附近一家铺子里的牡丹卷饼,赞不绝口,蓝曦臣也喜欢点心,天色尚早,去一趟买些回来做早点应是不错。遂撑了伞,往广阳门去。
夏日里斜风细雨,薄衫未冷,街上行人见到蓝忘机一人一伞,亭亭独行,如莲花出水,濯浪清波,如仙如画,都羡慕得紧,哪里想得到这仙君手里拎的,不是仙门法器,而是平民早点。
走到广阳门城门洞口附近,因时辰尚早,城门未开,但却有官兵二三十人列队走来,身着精铁铠甲,与普通士兵不同。蓝忘机闪在道旁避让,只见领头的军官捧着一卷黄色的锦绣卷轴,因为特别醒目,就多瞧了两眼。
那队官兵走到门洞前,旁边的士兵取出浆糊,那军官将卷轴打开,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原来是放皇榜。蓝忘机转身离开行了一段路,听到身后军官开始念榜文。专管放榜的军官与旁人不同,那中气比普通人高了好几倍,蓝忘机走出老远,都还听得到那军官的声音。
“……为与北狄长修永好,封嫡四公主为瓅耀公主,许婚北狄单于贺术延泰,封魏王义女为璇安翁主,许婚北狄司马大将军贺术延齐……”蓝忘机本已走远,耳中听到那军官大声诵读,也没有放在心上,但突然听到“魏王义女”四个字,心下震动,回身便往城门奔去。
已经有十余人围在城门口,看那皇榜。蓝忘机人高,目力又好,未挤进内圈,便将所有内容看了个一清二楚。前篇都是天子泽被万民,福佑四海的官腔,后面写为了显示中原朝廷抚慰番邦,和睦友邻,同意北狄使臣替主求婚,将瓅耀公主、璇安翁主送出和亲,魏王亲自护送主婚。三日后的巳时,送亲队伍从皇城阊阖门出发,经厚德门、广阳门,去往北狄。届时将沿途封路,平民不得穿行。
皇榜最后的朱漆玺印,鲜红欲滴。雨丝随风乱窜,打在皇榜上,渐渐地将那朱漆浸透,便凝成极细的红色珠子坠落下来,只溅起细微的水花,与泥水相融,再无痕迹。
蓝忘机站在雨中,将“瓅耀公主”“璇安翁主”默念了三遍,脑中有空洞在扩大,不断扩大。忽有风卷地而来,掀开衣摆,沾湿中衣,雨丝又打着卷吹进衣领,他浑然不觉,只迈着僵硬的双腿向客栈走去。心中只有一个问题,如何向蓝曦臣说明这个消息里的全部含义。
时辰还早,客栈大堂空荡荡的,蓝忘机慢慢走进,突然从角落里跳出个黑衣斗篷的人拉住了他。“含光君!”是个女子的声音,蓝忘机蓦然回头,那女子掀开斗篷,秀丽的容颜上满是憔悴与焦急,双眼红肿,却是惜言。
“含光君!求你了,救救小姐吧!”惜言见他转过头,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颤抖着说不出下面的话。
蓝忘机轻声说道:“你说的小姐,应该是瓅耀公主吧。”他看着惜言,眼神却很虚无,似乎并不想听她回答。
惜言抽噎着点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已经知道了?他们放榜了吗?”
蓝忘机点点头。
惜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彻底瘫了下去,却扯着蓝忘机的袍子不肯松手。
这时掌柜走了过来,面露难色地对蓝忘机说道:“公子,我们开门做生意,让家眷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不太方便吧!您看去房里叙旧如何?”
蓝忘机冷冷地看过去,或许眼神寒霜过甚,掌柜打了个寒颤,不敢与他对视,扭头溜到柜台里去了。
但任由惜言在这里哭泣,确实也无礼,蓝忘机只得喊她起身,去楼上房间里说话。本想着她带到自己房中,又觉得不妥,只得将一包早点放在屋内案上,然后去敲蓝曦臣的门。
蓝曦臣已经穿好衣袍,束发戴冠,正准备吃过早膳就出门去拜谒魏王,见到蓝忘机身后的惜言,还是喜悦大于惊愕。
蓝忘机没有来得及说话,惜言已经“噗通”一声跪在蓝曦臣面前,垂泪道:“蓝宗主,现在只有你们能够救小姐了!她去和亲,必死无疑啊!”
蓝曦臣听得是云遮雾绕,喃喃道:“什么和亲?怎么回事?”
蓝忘机看着蓝曦臣,轻声道:“周姑娘原是朝廷的嫡四公主,被封为瓅耀公主,和亲北狄单于贺术延泰。”
蓝曦臣退了一步,摇了两下勉强站稳,脸色突然煞白,跟蓝忘机对视的双眼逐渐变得赤红,颤声道:“什么时候?”
蓝忘机伸手过去扶住他的臂膀,颤声答道:“皇榜上说,三日后。”
蓝曦臣扶住额头,闭目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惜言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危险的事,对吗?”
惜言哭道:“那时候我还不确定……但我知道小姐与天师门的叔伯派人打听贺术延齐会出现在哪些地方,担心她被迫牺牲自己,可我没想到圣上真的会准了北狄的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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