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3-2(2/2)
善于丹青的蓝曦臣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月下美景,按着惜言所说的路径快速前行。想来因为有强大的结界守护,没有通行玉令无法进出,这园子里也没什么人巡逻守卫,蓝曦臣一直走进那个院子都没有正面遇上人,有两次远远听到人语声,都在转弯的路口及时避开了。
那是一个极大的园中园,宽阔的湖面上,只零落种着白色睡莲,余者一片波光粼粼,湖中心独一幢水阁,飞檐翘角,造型玲珑,朱栏玉砌之间,帷帐重重,烛火滢滢。唯有一道凌波湖面的小小栈桥连接岸上,此刻静寂无人。
蓝曦臣脚步轻飘飘地走向水阁,他并没有想好该问她什么话,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还愿意见到她。走在栈桥上,他在中途数度停下,踌躇着,像一个不知所措的青涩少年,在通往未知的道路上徘徊不前,最后又带着少年人一往直前的勇气,推开朱门走了进去。
“惜言,扶我起来,有话要问你。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奇怪,他来洛阳,是不是你做的?”随着这句软绵绵的话语一齐击中蓝曦臣心脏的,是一只莹白如玉的纤纤素手。指若水葱嫩白,柔软细长,一截皓白的手腕露在外面,正轻轻地悬在半空,娇柔无力地等人来搀。
帷帐之后的侧厅里,周璨左手支颐,半坐半躺在一方凉榻上,面朝着半卷湘帘之下的湖水映月,背对着门口,绡萝衣衫轻软,紧贴着她的身躯,曲线妙曼尽显。以为进来的是惜言,她半是慵懒半是疲倦地抬起右手,微微一晃。
蓝曦臣心头一紧,跨步上前,鬼使神差的就握住了那只手。
触感明显不对,周璨低声惊呼,翻身转头的同时猛往回抽手,却被牢牢握住了,因惊惧加用力过猛,有些娇喘连连,却仍然是蓝曦臣心底那个倔强又利落的奇女子,不似濯菡坊里颠倒众生的绝色妖姬。
“是你!”周璨惊讶的神色里瞬间揉进了几丝复杂至极的情绪,嘴唇发着抖,在弹指功夫就想清楚了缘由,颤声道:“是惜言让你进来的。”
蓝曦臣没有回答,因为他突然间脑子就乱了,眼前只有她一个,她洗尽了铅华的脸明媚如春,一如既往的美艳不可方物。要命的是她现在浑身都散发着好闻的气味,不是脂粉不是熏香,说不出来的诱人,让他忍不住往她手腕上方嗅去。在他鼻尖离她的手臂还有一寸的时候,残存的理智终于迫使他停了下来。
周璨已经吓呆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撑着没有掉落,全身都在颤抖,宛若受伤小鹿的楚楚神情把蓝曦臣一时间的迷乱冲击得荡然无存,他哑然失色,猝然松开了钳制。周璨抽回手,放下袖子遮住,往凉榻里边缩了缩,低下了头。
蓝曦臣只看得到她玲珑之至的鼻尖和黛眉羽睫,神智逐渐恢复,这才发现她中衣外面只穿着一件水色便服,恐是绡纱之类的丝织衣料,又软又薄,方才她极力挣扎,衣衫有些凌乱,领口微翕,玉色的锁骨若隐若现。
只看了一眼,蓝曦臣心跳如鼓,赶紧收回目光,惊觉到自己行为极其不端,立刻转过身子,背对着周璨,盯着房间另一头摇晃不定的烛火,让呼吸平复,说道:“对不起。”
一阵短而漫长的沉默过后,周璨小声问道:“你来做什么?”蓝曦臣听到她语气平和,并无责怪嗔怒,反而像是有种百感交集的意味在里头。
但蓝曦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已经记不清惜言对他说了什么,他也忘记了曾经想要责问她些什么。如今站在她身前,他才恍然明白,自己不计后果这一路奔来,纵有再多的理由,无非就是想再见她而已,可是她竟然不知道吗?
见蓝曦臣不回答,周璨又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用一种异常冷淡的声音说道:“蓝宗主,你请回吧。把玉令还给惜言,让她进来。”接着衣衫窸窣,蓝曦臣听见她好像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侧身躺下了。
他又忍不住转头过去看她,看那看过无数次的背影。从惊艳到厌弃,从厌弃到懵懂,从懵懂到爱慕,一步一步,她点亮了他的心灯,他以为她至少也是芳心暗许的,可是她的冷淡再次打了他一掌,现在他真的不敢断定了。
“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抹去所有痕迹,让我找不到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舞姬豪掷千金?又为什么非要让别的男人看到你?”蓝曦臣知道自己问得很无礼,那些仅凭眼神交汇的感觉,远不足以支撑起这些问题。原本飞向玉门关的路上,他肺腑里的满腔情思只待一朝破堤,然而半个月之后,她在濯菡坊的一声惊呼,几乎就断绝了他所有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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