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2-1（2/2）

两个人心照不宣，眉眼缱绻地骑上了马，竟然仿佛没有危机在前，前路不过是在阳光底下的大好山河，可纵马奔驰，放声长歌。

周璨骑在马上，跟阿茶两人跑在最前头，忽然呵斥着那匹白马转头回来，将手上一个东西抛给魏无羡：“接着！”魏无羡扬手将那东西抓在手上，突然看见了周璨的脸，倒吓了一跳。原来周璨原本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脸竟然黑灰如土，差点连样貌都看不清了。

“把脸擦一下，还有脖子跟手也别忘了。”周璨简短的说完，看了他们几眼，似乎觉得装束尚可，便点点头，纵马又往前奔去。

魏无羡摊开手，原来周璨扔给他的是一个小小的漆盒，黑底红胎，镶嵌有七宝螺钿，极为精致。打开一看，里面是黑灰色的膏脂，略有暗香，伸指蘸取一点碾开，指尖便是一团乌黑，想是女子用来画眉之物。

“塞外人面黑，以此伪装。”蓝忘机看清魏无羡手中的东西，便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说道。

魏无羡轻轻笑了一下：“才说道含光君浓妆淡抹总相宜，这下就来给你浓妆了！”忽然压低声音，凑到蓝忘机那边说：“哎，你说咱俩的悄悄话，是不是给周主簿听到了？”

蓝忘机没有理他，只伸出手指从那个小漆盒里蘸取了些颜料，在手掌心里打匀了，涂抹在脸上脖子上，余下的又小心地涂抹在手背上。

魏无羡低头微笑着，自己也从那盒子里取出些膏脂，再把盒子盖好，抛到蓝曦臣那边去，“蓝大哥，这是用来伪装成北狄人的！”蓝曦臣的马离他们稍微有些距离，落在侧后方，此时扬手一下就接住了那个盒子，对他点头示意。

他们赶着羊群朝东南方向跑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炊烟渐起，帐篷也越来越密集，沿途更是无数的牛羊，骑马赶着牛羊的牧民也擦肩过几十人。

“不能再往前面走了，阿茶，带我们去集市。”周璨勒住马，又回头看了看魏无羡三人，跟他们说道，待会儿到了集市，千万别说话，你们不会北狄话，一下子就会被认出来。

魏无羡笑问：“我们不会，难道你会吗？”

周璨一提马缰绳，将马拉得前蹄撅起，跟着一抖，那马奔射了出去，留下短短一句：“略通几句。”

阿茶对他们挥手说：“走吧。”魏无羡摇头叹气，对蓝忘机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随着阿茶纵马前行。

塞外游牧的牧民随身的家当都拴在马背上，走到哪里歇，就把东西卸下来搭成帐篷，阿茶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再往前行了一段，来到一片没有牛羊占据的草地，地面上断草稀稀拉拉的，早已经被前面的牛羊啃食过了，差不多就一块荒地。阿茶让几人停下，就把自己的羊群赶到一边，从一匹马背上往下搬东西，开始搭帐篷。

他动作很快，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搭好一顶帐篷，只是不怎么大，也没什么装饰的花纹，和一路上他们见到的其他帐篷比起来要寒碜不少。

趁着阿茶搭帐篷的功夫，魏无羡见蓝曦臣几次欲言又止，擦得黑黑的面上又看不出什么神色，但他自己也猜到大约是要问什么，于是便替蓝曦臣问了出来。

他半个身子撑在马背上，笑嘻嘻地问周璨：“这个小子倒是个好帮手，你是在哪里把他寻到的，心甘情愿的替你做事？”

周璨斜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小子，人家有名字的，叫阿茶。”又望着阿茶忙碌的背影，轻声说道：“前年路过这里的时候，在雪地里救了他。他母亲是被掳来的汉人，被卖给了他爹。爹娘在那个冬天双双病死了，他年纪小，又没有兄弟姊妹，差一点也跟着死在那里。他性子善良，人又聪明，自愿帮我打探些消息。”

魏无羡叹道：“那不怪乎如此，救命之恩，理当结草衔环。”

周璨眼光却暗淡了下去：“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救他，原也不指望回报。他认我当姐姐，我拿他当兄弟，唯愿各自平安。没想到今天却又来麻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