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2/2)
齐珩骤然打断他:“她不会的!”
齐晖略有些无奈,他是齐珩身边最得力亲近之人,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家主子对江晚照的情谊。偏偏当年那场祸端,许时元在他眼皮底下伤了王珏、纵了江晚照,那没心肝的匪首远走南洋,虽说是龙入汪洋,却将靖安侯的半副神魂也一并带了去。
从此齐珩心在南洋,身□□南。
“少帅说的是……江姑娘虽出身草莽,却是深明大义,否则当年也不会协助江南军击退东瀛倭寇,”齐晖不敢触靖安侯的逆鳞,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不过这一遭,江姑娘强势回归,所图恐怕非小。如今市井坊间都在传唱‘江滟’这个名字,想必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少帅以为,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齐珩脚步骤顿,眉头不知不觉地拧成疙瘩。
无论是靖安侯还是他身边亲卫,都不认为江晚照会对朝廷刀兵相向——那匪首虽睚眦必报,却也恩怨分明,当年挑断许时元手脚筋脉,已是为王珏报了血仇,再要用兵便是“滥伤无辜”。
既然三年前的江晚照不肯与东瀛人勾结,那么三年后,她就不会兵犯江南、涂炭生灵。
然而她销声匿迹三年,此刻突然强势回归,要说没有图谋,傻子都不信。她手握青龙、纵横驰骋,四海之内再无可撄其锋者——拔出的刀锋既不是对着朝廷,又是指向哪里?
齐珩忽然抬起头:“今年的蓬莱集市定在哪了?”
蓬莱集市本是各路海匪互通有无、贸易往来的集会,只是数年前,横行东海的两大匪首相继授首,底下林立的山头没了话事人,逐渐也有了各路匪帮炫耀身家、争夺盟首的意思。
然而这两年的情形又有些不同——靖安侯重整江南水师,屡次领兵出海、清剿海匪,大小匪帮不胜其扰,只能抱头作鸟兽散。
但是退避三舍也有讲究,无非两个路径:要么往北,要么向南。往北是东瀛列岛,那是东瀛人的地盘,虽说前些年,东瀛人在大秦水师手里吃了大亏,消停了不少,可要拿捏个把匪帮还是不成问题。因此盘桓于此的海匪或多或少,都与东瀛内部有所牵连。
向南则是南洋,虽然不比江南繁华,却是气候湿润、物产丰富。更有暹罗、安南连年派遣商船北上朝贡,若能博上一票,油水也是相当可观。
这么一块风水宝地,难怪被靖安侯端了老巢的海匪都竞相往南跑。
可是这半年来,南洋海匪的日子却不大好过,不知从哪窜出一股势力,仗着船坚炮利,竟是将林立的山头扫荡一空。更为发指的是,那横空出世的女匪首掌握了一种新型船舰,非但火力凶猛、航速惊人,更搭载了机械巨鸟——那巨鸟据说是以脂水驱动,能日行千里,与大秦驻军的“朱雀”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本南洋诸匪还抱持着观望态度,谁知那自称“江滟”的女匪首不鸣则已,甫一亮相,就斩了毛峦!
姓毛的在南洋一带也算颇有势力,大小匪首都得给三分薄面,有他作筏子,海匪们着了慌,不敢和姓江的掰腕子,更不敢触靖安侯的霉头,只得一股脑往北边聚集,试图和东瀛诸岛的海匪联手对外、抱团取暖。
然而他们到了北边才发现,原本林立的山头已经被人敲打服帖,那位将海匪驯成看门狗的英雄乍一看像个病弱书生,手段却出奇狠辣,连见惯世面的老匪首都心惊不已。
此人正是靖安侯挖地三尺、却遍寻不得的徐恩允。
各路匪首见到徐恩允时已经是五月末,他们蛰伏多日,也曾细细打探姓徐的底细。听说,此人父亲是中原人氏,母亲则是地地道道的东瀛人,凭着这点东瀛血统,他在中原和东瀛之间开辟了一条走私航道,更与东瀛大名颇有关联。
这一年的蓬莱集市便定在东瀛列岛与渤海湾之间的某处小岛上,岛屿虽无名气,位置却很微妙,往北连接三韩,西边便是济南府,若是大秦水师倾巢出动,往东不过两日海路便能撤回东瀛本岛。
让一干海匪没想到的是,传说中“手段狠辣”的徐匪首居然颇为年轻,看着像是不到而立。虽然是五月底的天气,他却犹为怕冷,披了件厚厚的猞猁裘,端坐在厅堂中央,对一干匪首举杯相迎:“徐某有幸,能在一天之内得见如此多的英雄,实在快慰三生!”
他话说得妥帖,态度也温文谦和,众匪首不禁将来时的百般忌惮卸去了两三分,寒暄过几句,纷纷落座。
这小岛面积不大,不过一日就能沿岸兜过一圈。大厅却修建得甚是华丽,角落里甚至安排了乐师弹曲。“铮铮”的琵琶曲中,美酒佳肴相继送上,徐恩允一振大氅,对各路匪首举杯笑道:“各位远道而来,便是我徐恩允的贵客!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只管知会我一声,但凡在下能办到的,必定替各位排忧解难,万死不辞!”
他话说得客气好听,却是将自己放在“主人翁”的地位,各路匪首皆是他的“座上客”。再如何“尊贵”,终究落了被动。
都是曾经横行一方的人物,哪怕落了魄,也不愿将主动权拱手让与他人。座中匪首年纪最大的姓李,在海上跑了二十来年,在一众海匪中颇具威望。见徐恩允拿大,他和众匪首交换过一轮视线,不动声色地笑道:“我等远道而来,确实是叨扰了。只是这海上不比陆地,谁占的山头谁说了算。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打一炮就得换个地方,徐先生就是能耐再大,怕是也一一看顾不过来。”
徐恩允端着酒杯,在空中顿了片刻,才不着痕迹地放回案上:他听出来了,这些匪首奸滑得很,又是老油条,明明寄人篱下,却不肯低这个头,仗着他年轻病弱,便想占个倚老卖老的便宜。
“果然都是当惯首领的人物,习惯了被人捧着,连眼色都不会看,”徐恩允微微一勾嘴角,眼底却殊无笑意,“是该有人教教他们分寸了。”
想到这儿,徐恩允转过头,对身边亲卫吩咐道:“准备了这么久,带上来吧。”
亲卫答应一声,径自去了,不多会儿,门口传来吵闹声。一干匪首好奇地抻长脖子,想看看他带上什么稀罕物件儿,谁知那“物件儿”拖上来,居然是个五花大绑的人!
看清那人形貌,一干匪首顿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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