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2/2）

沈绛顿觉呼吸一滞，骤然间无法喘息。

若是他的身世与苏特王宫有关，鲜于期不可能不知道！

上一任西河城主夫人，鲜于期的母亲，就是苏特女王的妹妹新月公主。

但沈瑜的情人不会是鲜于期的母亲，他曾经跟着父亲去拜见过城主夫人，不管是父亲还是城主夫人，他们的态度都不像是有什么私情的样子。

那么能够佩戴这件饰物的女人，是——苏特戊狄女王？

沈绛猛地拽下那小金片，揣在了腰包里，然后胡乱地把腰链塞回箱子的最底层。

再屈膝在脚踏上坐了下来，慌张得啃着指甲。

——原来他的出生、活着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错误！

苏特的国教是呙教，他们认为苏特的王是呙教的神主在俗世的子嗣。

所以历代苏特王的王后或者王夫只能是呙教的圣子圣女，若不然，就是对神主的亵渎。

私生子绝对不能出现在苏特的宫廷，那是一桩足以颠覆女王地位的最大的丑事。

他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地流泪，只有本能地擦了又流，流了又擦。

他很少对自己的母亲有过好奇，反而沈瑜曾经问过他。

——“小绛，看见旁人有母亲，为什么从来不问问自己的母亲呢？”

——“有什么好问的，没有就是没有，难道父亲还能帮我变一个母亲出来？”

西河城里，没爹没妈的孩子根本不稀奇，满街跑的野杂种。

他还有一个父亲，已经够幸运了。

沈瑜不说，他只认为自己也是父亲与某个生性风流的胡女一段露水情缘的意外而已。

既然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女人再未出现，也许她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乡，早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孩子了吧。

沈绛颤抖着喘息着。

但若是苏特女王，让苏特人知道女王有个私生子活在世上……

这会是女王最大的耻辱，污点，把柄！

鲜于期一定知道，他一定知道……但他从来不提一个字。

他千方百计地阻止自己去天山之外，不仅仅是为了阻止他去婆氏找小侠，而是……而是……

沈绛猝然抬头，猛地咬了下手指。

激痛让他回了神智。

——他已经不在西河城了，这里是中原，与苏特有万里之遥。

窗外竹影摇曳。

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夜吗？

萧尹呢？

他在哪里？

沈绛立刻站了起来，冲出了竹屋。

柳四不知何时来了，见他一脸凄惶地从屋内奔了出来。

“沈小公子！”

李金川将斗篷捧给他，道：“清晨露重，小公子要披上吗？”

沈绛盯着斗篷，是昨日上山之前，萧尹给他披上的那件。

“王爷呢？他昨夜是下山去了？”沈绛慌忙抓着柳四的手臂。

“小公子知道了？”柳四一脸莫名，他没说啊，李金川和阿意也不知道。

沈绛立刻向书院方向走去，他在竹屋呆了一夜，萧尹却没有来找他。

“他下山之前是不是让你不得同我说？”

“是，王爷说有事处理，天明便回，不要打搅您。”柳四忙招呼另外两人跟上他。

沈绛指着慢慢明亮的天色，急道：“此行定有危险！天已经亮了，他还没回来！”

“小公子，您不必焦急，王爷身手了得，皆能化险为夷。”柳四忙安抚道。

沈绛心里却不安极了，他知道他会担心他，却还是一言不留地下山。

他干脆纵身而起，窜上树巅，踏着枝叶飞身而去。

须臾便到了书院的山门，向下山的路上一看，就看见数人在山路上骑马而来。

正是萧尹，他骑在最当先的马上，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小绛？”

沈绛从山门旁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上跃下，带下来一大片金黄的秋叶，如一阵风一般，扑进了他的怀中。

萧尹十分的意外，他还从未在人前这般对他主动的投怀送抱。

“小绛！”萧尹立刻搂住了他，沈绛把自己缩进他的怀中，喘息渐渐地平稳。

“下次，不许不告诉我就走开。”他瓮声瓮气地道。

萧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绛抬起脸，鼻子动了动，“你身上是缭绕香的气味！”又摸摸他的衣襟，有些粘腻浓稠，他穿着墨黑的衣衫，瞧不出来脏污的颜色。

“血！”沈绛忙撕开他的衣襟，“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萧尹抓住他的手，摇头，“不是我，是徐涣和许恒。”

沈绛目光落在他身后，总领徐涣和许恒二人摇摇晃晃地勉强扯着缰绳，皆满面苍白，浑身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