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新安密事(八)(1/2)
沈越不是头一回扮算命先生,不过,就这一回,扮得最像。不说别的,单就用作招牌的布幡,肩上的竹架,脚下的鞋袜,就与以往很不相同。
宫变后,沈越的确吃了不少苦头。然,当落脚白石庄境况改善后,他的一些穷讲究的习惯又出来了。譬如,贴身衣物必得是绵柔轻软的松江细布,鞋子必得有八分高鞋底,差一点儿都不行。
他的这些习惯,于廿三看来,就是个矫情人的臭毛病。不过,为人仆役,廿三也不过是腹诽两句,嘴上却老实。
以前,沈越扮算命先生,在衣着打扮上不过是照猫画虎,觉着与大街上的算命先生差不多就成了。反正,无论是小陈哥还是彭大雄,对他都只会奉承——“公子爷这样就很好!”
可是,这次,换做了廿三,却大大不一样。
廿三一向自诩忍功了得,尤其是,这位公子爷还攥着他——毕竟,自己的失魂症能否医好还得全靠公子爷。
只是,这一回,自打他晓得了公子爷要扮做算命先生打探消息,心里便总觉得有什么一拱一拱的。
当看到公子爷如此随性地易容装扮,一点儿认真细致的态度都没有,心里便开始不舒坦了。
沈越自以为很像回事儿,眉目间还有几分得意,岂料,于廿三看来,却是漏洞百出。
廿三倒是不想多嘴,可瞅着沈越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委实觉得不忍卒睹,嘴巴张了阖,阖了又张,反复几次,好似落在沙滩的的傻鱼。
沈越皱起眉来,“你那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我的样子很好,你的样子才不好!——廿三终于破功了,心里嗖地窜出一股火气,张开就给怼了回去,“公子爷若是去勾栏做戏,这副打扮倒还勉强过得去!”
沈越顿时沉下脸,“放肆!可晓得尊卑之分?”
廿三一抬下巴,豁出去了,“勾栏里做戏,扮相上有差别,也无人计较。可公子爷是去做正经事儿的,还扮得这般假,是哄瞎子么?”
沈越干脆给气笑了,“呵呵!你倒说说看,当如何才像个算命先生?”
廿三绕着沈越连转三圈,直转得沈越头发晕,正要再呵斥一句“放肆”,便听得廿三道:“幡子不像幡子,头巾不像头巾,衣衫不像衣衫,鞋袜不像鞋袜!便是这水囊手巾,还有算卦的铜板,都哄不住明眼人!”
沈越一听这话,险没气得噎过去——合着以往我扮算命先生,都是给瞎子看得啊!
他颇不服气,然而,待廿三一一指出样样不妥之后,他只有哑口无言——鬼晓得,竟原来算命先生也有这么多穷讲究?那么,以往扮做算命先生未被识破,是因着人家眼瞎啊,还是自个儿命好?
足花了一整日的功夫,廿三才将各处漏洞都打点妥当,还特特从十多斤铜钱里,细细拣选了合适的铜钱,使出手段做出一层假包浆,这才算是马马虎虎过关了。
沈越握着掌心的铜钱,细细感受着假包浆的油润,深觉着自己竟是个瞎子——居然没看出廿三还是个作假的高手。
哎呦喂,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小儿不可貌相啊!
大抵,廿三执着的态度感动到了沈越。他竟无端地觉得,自己这一身上下,经廿三的手打理了一番后,气质神态迥乎以往,颇有些自己就是真正的算命先生的感觉!
沈越扮着算命先生,溜溜达达一路行至刘二子家宅所在的街面上,东张西望之后,便卸下了肩背上的竹架子,开摊做起了生意。
竹架子是廿三亲做的,不过用了半个时辰,就叮叮当当做好,还特意砍出了几个深浅不一的豁口,又以粗麻布反复摩擦,做出陈年旧物的样子。
架子分为三层,上面平展,可为小桌;中层为箧,可收放笔墨卦物;下层是个粗布兜子,收些杂物。这样的竹架子,外面是不大买得到的,多是如游医、算命先生这等四处游走之人定制而成。
沈越按着竹架子晃一晃,见竹架子很稳当,高低也合适,不由暗中点头。忆及先前扮算命先生时的行头,当时还不觉得怎样,此刻却只感到汗颜。
虽则这位算命先生看着年轻,可人生得真好!眉目舒朗,鼻悬唇棱,白净斯文,不像是东奔西跑的算命先生,倒仿若府学里意态风流的读书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几枚制式古旧却包浆厚重的铜钱拈于指尖,说不出的闲散舒缓。
这番“伪高人”的姿态,不由不吸引着街坊行人围了过来。
沈越一不会看相,二不会解字,算命先生的基本功一概皆无,然,他却是手段极好的郎中,只消借着摸骨的由头,往人家手腕上一搭一拂,随后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十成里对了九成九。
他对孙家老大说:“年幼时得过一场重病,好了不足一年,又遭了水厄之灾。”
孙老大一怔,可不是么?年幼时得了一场风寒,险些丧命。病愈后的半年,又不慎落入水中,差些做了河伯麾下的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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