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2）

“昭武三十一年, 六皇子徒端兵围武帝于依兰山皇家猎场，荣国公之子赦求援于幽州团练使，救驾于依兰山行宫……帝大怒, 以通敌叛国谋逆犯上罪论, 囚六皇子于天牢……”——《昭武实录·卷三十》

这场皇家秋狩就这样结束在了依兰山脉深秋纷乱的飞雪之下。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原本的草场和针叶林都被大雪覆盖了，天地一片白茫茫，好似所有的罪恶与龌蹉都被这一场大雪所掩埋了。

雪停之后, 大军护送着圣人和一众官员及其家眷回了京城。

这些世家子弟倒是还好，尤其是那些跟随着贾代善童林等人参与了那场护卫战的, 那一夜的遭遇似乎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乐此不疲地日日谈论着。

那些女眷却都吓的不清, 有那胆小者甚至因此大病一场，一时之间京城似乎都被那清苦的药香给萦绕着。

圣人亦大病一场, 不过倒不是因为吓到了, 而是纯粹被气到了。

回京之后，他立刻派了人去调查自己的一众儿子, 没想到一查之下，还真叫他查出了许多事情来。

拿到那些证据之后, 他连夜提审了六皇子徒端。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一个死字了，徒端干脆利落地将自己做过的事说了出来，还连带着抖出了许多四皇子做的事来。

“朕问你，你可曾……”在走出这座阴森的天牢之前，圣人微微顿住了脚步，问到, “你可曾后悔？”

“儿臣……无悔。”

圣人没有回头, 只是点了点头 , 似乎是不愿意再见到他一样，头也不回地出了天牢。

早已经等候在一旁的内侍捧着一应服饰鱼贯而入。他们要给六皇子沐浴更衣，好歹不能失了皇子的体面。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徒端看着送到眼前的那一盏毒酒，好看的薄唇掀起一抹苦涩的笑。

透过牢房里那盏狭窄的天窗，他只能看见几点暗淡的星稀疏地挂在一角，他恍惚想起年幼时，也是这么个晚上，父皇来看他，他与父皇坐在廊下，那天的星空好似也是这般的。

罢了，自来窃钩者诛，窃国者候，谁叫他棋差一招呢？徒端自嘲一笑，端起面前的那一盏毒酒一饮而尽。

“六皇子……歿了。”

圣人握笔的手有那么一瞬的颤抖，蘸了墨的湖笔在宣纸上留下一道墨痕。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

殿内侍立的内侍总管大惊，张皇失措地低呼：“陛下？”

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圣人道：“宣荣国公理国公张太师等人入宫。”

已经过了宵禁的时候了，贾代善与张太师等人惶惶不安地从各自的府邸赶来，聚在殿外时，脸上犹还带着未退的倦意，他们面面相觑，暗自惊疑。

自圣人回宫以来已经有三天了，圣人闭口不谈如何处置六皇子的事，更是连早朝都免了，如今又大半夜地把他们几人召进宫来……

贾代善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一眼眼前紧闭的殿门，那扇巍峨的殿门，雕梁画栋，在这深秋的夜里却无端地让他感到一股从心底升腾而起的寒意。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其实又何尝不是一座最精致的牢笼呢？而那些生在天家的人，有何尝不是从一出生就背负了无形的沉重的枷锁呢？

贾代善就这样胡乱地想着，没过一会儿殿门开启，一个黄门内侍出来引他们入内。

大殿里灯火通明，圣人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他免了众人的礼，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指着桌上的案卷说到：“众卿请看。”

贾代善等人依言接过那案宗传看，只看了一眼，他们便都面色凝重起来。

这上面详细记载了镇国公是如何联络蕃国，又是如何搭桥牵线让其与六皇子搭上线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关于四皇子的事……

“众卿可看明白了？”圣人掩唇咳嗽了几声，接着说到，“这就是朕的好儿子啊，一个愚昧无知，一个阴狠狡诈！这两个逆子是要气死朕啊！”

六皇子的事在座的都是亲眼看到了的，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平日里存在感及低的四皇子居然还曾借六皇子之手给太子殿下下过毒，在外赈灾时更是毒害灾民意欲嫁祸于六皇子。

这样的阴狠实在是叫人吃惊，也难怪圣人气成这样。

贾代善等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徒劳地说些“陛下息怒”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