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2）

那刀极为锋利, 将桌角砍下一块儿来。

那番人的面色徒然难看起来，他阴沉着脸极快地说了句什么，愤愤然地从桌前起来, 带着自己的人大步走了出去。

理国公看着靠在桌案旁的那把九环大刀, 又细细打量这那人的眉眼，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大惊，顾不得自己的死活, 一把推开守在他面前的番人，几步冲到了那大汉面前。

“贺云虎？真的是你！”

被他推开的番人举着弯刀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 贺云虎瞪了那番人一眼, 示意他一边去。

“没想到老夫辞官多年, 还有人认得老夫。”贺云虎哈哈一笑，拿眼去看站在跟前的理国公, “嗯？我当是谁, 原来是柳公爷，多年未见, 没想到国公爷竟已经老成这般模样了？想当初你我二人一同在边城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发生似的……”

“呸！”还未等他说完, 理国公照着他的脸就啐了一口，他指着贺云虎怒到，“亏的你还好意思提当年！贺云虎，你深受皇恩，为何却做出这般通敌卖国的事来？”

“深受皇恩？”贺云虎抹了一把自己被啐了一口的脸冷笑到，“当年我不过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便造人陷害身陷囹圄, 那高高在上的陛下可曾正眼看过我？”

“若非镇国公搭救于我, 我可还有命在？你这时却来和我说什么皇恩？”

“所以你便为虎作伥, 帮着他犯下滔天大罪？贺云虎啊贺云虎，老夫真是看错了你！”

理国公还想再骂几句，贺云虎却不耐烦听了，他示意番兵将其拉回去，见他还要挣扎反抗，不由地笑到：“柳公爷，我劝你还是消停点儿的好，这几年你在京中养尊处优的，哪里还是当年那骁勇的模样？这些番人下手不知轻重，这要是伤了你，我可没有好药来治你。”

他也不愿和这些人废话，朝中更新换代已旧，这些三品以上大臣里只零星还有几个故人，他却兴致缺缺，熄了一早想寻个故人叙旧的心思。

大抵在那些故人眼里，他贺云虎便是个不折不扣的逆贼了吧。

但那有何妨，他是个粗人，但他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镇国公救了他，没有镇国公就没有后来的贺云虎！

镇国公一早就去迎从京城赶来的六皇子了，想来这个时辰也该到了，很快这天下就要易主了，他也算是报答了镇国公的救命之恩了，等这件事完了，他便彻底隐居山林，再不问这红尘世间事了。

想来故乡的山林里该是落了一层厚雪了吧？也不知道那几间父祖留给他的茅草屋是否还在。

这样想着，杯中的酒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贺云虎饮尽杯中的酒，将那酒杯一掷，看了一眼被番兵围起来的众官员，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王帐。

王帐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张太师一边担心着自己女儿的安危一边又焦心至今还没有下落的圣人。

“父亲，此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张彦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些番兵只是围了我们，并没有下一步动作，想来是还没找到陛下他们。”

这次却是他们大意了！

看这阵仗，想来忠勇王与镇国公是谋划已久了，只怕就算圣人想不起来要来秋狩，也会有人千方百计地让圣人想起来。

若不是当初那份证据绊住了忠勇王与四王爷，只怕此时他们的处境还要再危险上许多。

现如今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圣人那边能寻到援兵了，兵贵神速，若是能赶在忠勇王之前夺回大营，那他们便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再说柳芳这边，他原本在崖顶等着贾赦过岸之后将索钩放回来，没想到等来等去，索钩没等到，倒等到了“嗡”的一声鸣响，索链被崩断了，连带着固定索道用的木桩都被掀翻了。

柳芳侧身躲开飞溅出来的木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崖边，目眦欲裂地看着崖底。

这样高的崖，看得他都头昏目眩起来了，若是从这样的悬崖摔下去……

柳芳不敢再想，无星无月的雪夜，他看不清对岸的山崖，一边疑心贾赦已经摔到崖下去了，一边又不断安慰自己已经过了这么久，贾赦应该已经攀过去了。

兵符与诏书都在贾赦那里，眼见实在没办法过崖去寻贾赦了，柳芳只能沿着山路往回走。

甫一进入大殿，那些围在一起的人就都往他看过来。

“柳贤侄，你这是……”

贾代善欲言又止，他看了看柳芳的身后，并没有发现贾赦的影子，心一下子就跌到谷底。

他不再问柳芳，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上前去回话。

贾赦到底是跌落了山崖还是平安地过去了，大伙一概不知。

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到：“就算那孩子平安过了崖，依兰山脉常有野兽出没，谁也无法保证他孤身一人能平安寻到李同一，我们不能就如此坐以待毙。”

他看了一眼大殿中的众人，说到：“安卿，你去东配殿将那些世家子都带过来吧，一处也安全点。童林，你去安排那些剩下的御林军做好巡逻工作。咱们这处行宫虽然隐秘，但保不齐那些乱臣贼子就摸上来了。”

安将军与童林各领了命，分头去办事了。

贾敏与雪盏相扶着从东配殿往大殿走去。廊下栏杆上的红漆已经剥落殆尽了，衬着光秃秃的庭院，越发显得荒凉起来。

不远处的宫墙塌了一半，从宫墙断处向外看去，还能看见那条陡峭异常的山道，此时那里已经把守这御林军了。

天阴沉的可怕，雪已经薄薄地积起来了。一股寒风袭来，贾敏打了个哆嗦，低垂着眸子随着众人一道走进了主殿。

那几个跟着自己父兄逃出来的女眷大者不过十四五六，那小的才七八岁，此时都围在大殿的一侧。

几个年龄稍大点的将那几个年纪小的挡在身后，正轻声安慰着因为恐惧而哭泣的小姑娘们。

那些世家子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因为圣人的一句“同舟共济”而热血沸腾起来。

他们自发地围在殿门口，好在因为是出来行猎的，各人马上还带着弓箭与刀剑。

这一夜众人都不曾合眼，等到天微亮的时候，童林忽然面色凝重地回来了。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寒风裹挟着碎雪，打着旋儿扑进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