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情深不寿慧必伤(1/2)
一个时辰之后,秦正杰闷闷走出锁风轩的屋门,见留儿正坐在廊檐下,将手中拈着的绞金丝线在大红喜帕上细细比着。那条红艳鲜亮的喜帕正展开铺在她腿上,锦缎之上一对盘旋相逐的飞龙舞凤已然绣好了大半,缱绻眷顾,神态鲜活。
秦正杰忽然想起当年,正忙着调弄胭脂膏子的芳伊看到送来的绣金喜帕,登时一双秀眉轻轻一挑,顺手便丢在了地上:“这是什么劳什子?花样如此俗气,绣工也差,我才不要!”
当年那般自幼娇矜任性的芳伊,这十几年来,却是身受非人奇苦,无依无靠流落蛮荒,不知受了多少难以想见的折磨。可上个月,她明知自己眼看便要寻到蒙山,却突然离开不知所踪,却又故意留下一只昔年的耳环……秦正杰一时心中五味杂陈,鼻中眼里都一阵阵地发酸,赶忙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神。
如今,自己眼前还有风儿,这是芳伊留下的唯一骨血。
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都必须让它过去,才能还有以后的指望。只望风儿能忘记,只望风儿能放下,只望她日后能过得好些。
秦正杰叫过留儿,吩咐了她进屋去好生看顾着风儿,千万莫要让她身边离了人,又着意嘱咐留儿,要想法子多哄着风儿说说话,只是万万不要问起她在无相庵的事情。
澜生将两封信送入了逸阳房中。
再出得门来,见笛轩仍旧呆呆立在院子一角,正仰头瞧着海棠树打愣。此时海棠花事已尽,只剩下一片绿叶浓荫,此时树上连只鸟雀也没有,也不知她痴痴地在瞧什么。
澜生轻轻走上前,停在她身后,低声道:“我方才送进去的是大师哥的家信,和魏家的回信,两封信同时到了。”
笛轩并没回头朝澜生瞧上一眼,仍是愣愣地仰望着花期已过的海棠树,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又沉了好一会子,才低声问道:“送信来的,可都是大师哥府上的家人?”
澜生略一迟疑,还是答了声“是”。
澜生望着笛轩愈见清瘦的面容,脸颊上仍挂着浅浅的泪痕,因自己与她同病,是以更加心怀恻隐,低低一声叹息,道:“这会子大师哥心里甚是不好过,咱们还是都别去搅扰他的好。你随我出来,我告诉你那信里都写了什么。”说罢,见笛轩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在说“怎么”,便自己先转身朝院门而去。
笛轩低着头走进桐雨亭,见澜生已然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相候,便也走上前去,默默在他左手边的石凳上坐下。
澜生瞧了她一眼,就仍旧又低着头去,继续用两根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划着,一遍又一遍。
笛轩将他手指所画的字在心中比着写了下来,竟然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八个字,一时想不出这文字的出处,觉得这也不是出自澜生的手笔,难道是大师哥?
笛轩眼见着他又写了十几遍,仍是不停手,叹了口气,开口道:“你这是要警醒谁呢?还是要凭吊谁?”
澜生没有抬头,手中仍旧又写了两遍,这才又低声念道:“‘君怀别抱,妾自断肠;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魏家小姐这两句诀别之语,在旁人读来,尚且如同以刀戮心,何况大师哥……”
“诀别之语?”笛轩心念一动,“听着似乎有些不祥。”
“确实是不祥之语。”澜生抬起头,眉头也紧蹙着,接连重重叹出两口气,“那魏家小姐自从三、四年前两方父母有意撮合,到如今直等到年过十九岁尚且未嫁,好容易已经定下了明年的婚期,却不料日前大师哥那一封退亲书信就送了过去,言明不日便要娶师妹过门。魏家小姐深以为辱,一时想不开,当天夜里,便一条白绫上吊死了。”
“什么?上吊死了?”笛轩脑中不由得现出那日在鬼村子里的老桃树上见到那个尼姑吊死的可怖模样,身子便是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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