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阴冤苦孽蔽日月(1/2)
我给这阴冷的发狠语声吓得浑身猛然一抖,连忙转过头去看时,却见一个手提瓦罐的高挑身影正站在离我五六步的地方,一看身形就知道不是阿芝姐姐,再细一辨认,竟是幻明!
当初我要逃去潜州时给人追拿,就是这个恶尼姑硬是将我推出庵门,害得我给捆回山去吃了一顿好打。也是她在恶狠狠地抢夺我手上的衣裳之时对我又踢又打,几乎生生掰断了我的手指。更是她一把扯开我的衣裳,硬逼着幻真姐姐拿大棍子朝着我的旧伤上打。
她那张狰狞的嘴脸我到死也忘不了。如果说我这十几年的岁月里所见之人当中能担得起“恶毒”二字的,只怕除了杨朝客,便是这个屈居第二的幻明了。
一想起这个恶尼姑的心狠手辣,我不由得便是一阵瑟缩,手中一松,那支还沾着墨汁的半秃毛笔便落在纸上,一路滚到一旁,将已然抄写了十几个字佛经的毛边竹纸染得墨迹狼籍。我顾不上可惜这能换来一日食水的第八十一页佛经,却是只顾着赶紧拼命忍住差一点就几乎要冲出口的问话:幻真姐姐今日为何没有来?难道她生病了不成?可要不要紧?
随即在心底一声哀叹:老天啊,为什么来的是这个幻明?落在她手里只怕要倒霉!
我只是死死盯着幻明,不敢说话也不敢动。那一脸死人模样的尼姑提着瓦罐,木然冷漠,她站的地方油灯光亮已经甚是幽暗,她的身影也几乎要融进周遭大片的沉沉暗影之中,更让人觉得鬼气森森。她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我渐渐看清她那一双有些浑浊的小眼睛也正死死盯着我。我实在是害怕她眼神中的阴毒,不由得就想往后退,却发觉此时自己的身子紧绷僵硬,一时全然不听使唤,只好深吸了两口气,可心口里还是觉得憋闷。
幻明走到我跟前停住,斜着眼睛朝着我俯视了一阵,方才开口道:“看来,你今日这八十一遍经文可没有抄完。”
我仍旧坐在地上,仰头瞧着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我……幻真姐姐呢?”
幻明一声冷笑,笑得我汗毛根根倒竖:“幻真?她如今同你一样——你两个不是姐姐妹妹叫得亲热肉麻么?我师父就罚她也同你一样,关在往生堂里好好思过。哼哼,幻真这些年来都在菩萨面前清修得好好的,如今倒给你这个孽障带累得人不像人鬼不成鬼的,净干些偷鸡摸狗瞒天过海的下三滥勾当,她明知故犯了这许多戒条,只怕是菩萨也要重重罚她呢。”她将手里的瓦罐举了举,又道,“你在这里抄经就有饭吃,你的幻真姐姐可是要被罚在所有的灵牌前没吃没喝地跪上三天三夜呢,哼,你这一声‘姐姐’,叫得可真是值得。”
我一听得幻真姐姐如此遭遇,心下说不出的懊悔,又实在是厌恶眼前这幻明的居高临下,一咬牙就想站起身,无奈双腿都是软的,全然使不上力气,起身一半又跌坐在地上。我灰了心,一想到幻真姐姐因为我要受苦,我就觉得心窝里都是疼的,偏偏自己全没有法子,只得以手撑地,仰头朝着眼前的幻明尼姑哀求:“幻明大师父,都是我的罪过,都是我该死,你饿我三天罢,我求求你,把给这饭食和水都给我幻真姐姐送去罢,这么寒冷的天气饿上三天,幻真姐姐受不住的。”
幻明抱着肩膀,斜着眼睛瞥着我,我哀求一句,她便“嘿嘿”冷笑一声,“看来我之前倒还真是小瞧了你这妖女的孽种。”她一边嘴角上翘,语声里一副阴阳怪气,“瞧着你一副可怜巴巴的小孩子模样,这耍手段弄心机的本事倒真是叫人防不胜防。你倒是真会假扮菩萨心肠笼络人心,只可惜啊,你可别把我也当做跟幻真一样的蠢笨如猪,就你这点子小鬼心肠,我还瞧得破。”她越说声音越高,一张瘦长的面容渐渐显出得色,而一双几乎看不到眼珠的小眼睛里却能间或闪出怨毒的目光,“你就只剩下在这塔下面熬到死这一条路,我劝你还是别再打旁人的主意了,旁人与你没甚关系,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你没甚关系,你就死了心罢。至于这饭食,哼,幻真是她自作自受,挨渴受饿她都活该,这是我师父罚了她,菩萨还要罚她呢。倒是你,这饭食你就是不让给她,你也吃不上!经文呢?别说少一页,就是少一笔,你就别想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她说着话,把瓦罐里的水甩手都洒在了离我最远处的墙上,她一边洒,嘴角上的笑意更深,直到洒干净,才咬着牙朝我逼近过来,“小孽种,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好心要把吃的给幻真,你是打了埋伏是吧?从今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抄经赎罪,要是敢偷懒耍滑,那可就是你自己找不自在。”说罢,她上前就开始翻找,将我身下的稻草、幻真姐姐给我当做被子的棉袍,还有身旁的经文纸笔都一一抖开翻找,见并无所获,又上前一把扯住我的衣裳领口,伸手就在我身上搜摸。
我哪里肯让她如此无礼,双手紧紧护住领口,恨恨道:“你住手!你再碰我的身子我不客气了!”
那幻明全然不作理会,反而又将一双粗糙的大手朝我腰间摸去,口里还道:“当我不知道,你必定是把幻真偷给你的吃食都藏在身上了是不是?你给我老老实实掏出来!”趁我去护住腰带,她又回手来撕扯我的领口。
我又恼又急又羞,反手一掌便甩在她脸上。虽说是如今力气弱了许多,也登时便将幻明那张死气沉沉的黄色长脸抽出几道赤色的霞光来。
这一巴掌显然是大大出乎幻明的意料之外,她“哎哟”一声大叫之下,忙用手捂住脸颊。但随即她就回过神来,像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地扑上来,两手一齐死死揪住我的领口,狠狠一把将我抡倒在地上,然后她整个身子都骑坐在我身上,一手发狠掐扣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左右开弓,一连气便是反正十几巴掌抽在我脸上。
我初时还能觉出两颊生疼,奈何身上力气不支,全然挣扎不开,给打得眼前金星乱飞,头一忽儿朝左一忽儿朝右,耳中嗡嗡作响,喉咙又被卡住喘不上气,不一时就只剩了一片天昏地暗。
待我好容易缓过口气来睁开眼睛,发觉自己仰面躺倒在地上,头仍然是嗡嗡地疼,口鼻中全是血腥气。眼前的幻明站在一旁,正拿着我的腰带擦抹她手上的血迹,想来是打我的时候溅上的。我抬手想抹一下嘴角的血,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敞胸露怀,连裤子都被解开了,登时大惊失色,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你……你混账……”
幻明却是一脸得色,甩手将我的腰带扔在我身上,将她手中的小半个干硬杂面馒头朝我晃了晃:“果然还给我搜出来了是不是啊小孽种?这就是你那个幻真好姐姐给你藏的是不是啊小孽种?你倒说说你两个的胆子有多大?大师父看你年纪小,不想为难你,不过是要用佛经度化你身上的妖孽之性。你倒是厉害啊,反倒把个好好的幻真给‘度化’成了妖孽的帮凶,真真是你这妖女的血脉了不得!你两个竟敢在这冤塔里偷偷摸摸好姐姐好妹妹做戏玩,一个就偷懒耍滑不肯好好抄写经文,一个就偷鸡摸狗一嘴瞎话助纣为虐,真可惜了师父的一番菩萨心肠!”
给这混账王八蛋恶毒尼姑扒光了衣裳搜身,着实是让我又羞又恼,手忙脚乱地掩上衣襟,来不及系上就急火火抓起腰带去系裤子,眼泪更是不争气地流了一脸。待得好歹是将衣裳都裹住身子,却听得幻明还在说个不住:“……我倒要瞧瞧你这妖孽还有多大的本事,我可不是幻真,她幻真是放着清修大道不走自甘堕落,这馒头我是要拿去给大师父瞧的,让大师父知道知道,那个不争气的幻真有多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以后还会不会将她当做个贴心的好徒弟!她竟然还敢欺骗大师父,说你每日里如何如何痛心疾首自悔赎罪,如何如何从早到晚一心一意抄经修佛,原来她都是为了要和你玩什么姐姐妹妹的假戏?哼哼,看这回师父要怎么重重罚她!就以她犯下的罪过,就怎么罚她都不过分!不让她受足了教训,连菩萨也不答应……”
我咬牙想支起身子,才发觉牙齿被打活动了好几颗,眼前却是金星乱舞,一阵晕眩,又跌趴在地上。我没心思难过如今自己的身子已经不济到了如此地步,只硬撑着一口气又狠命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跪在地上,狠下心,低了头道:“幻明大师父,方才……都是我的不是,如何责罚,全凭幻明大师父做主……我不敢不从,只求……放过幻真……都是我蛊惑她,都是我的主意,她是不得已……有什么责罚都只罚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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