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第70章(2/2)
“她这一烦就是好几十年啊,”凤贤继续讲道,对他妗子的厌恶之情早就表露得一览无余了,“基本上就是她的一生了,她可以说是天天如此,月月这样,年年不变,别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她的一生,同时也是她身边人的一生,桂卿想。
“前几年吧,俺姥爷先死了,”凤贤不胜哀愁和气愤地述说道,也不在乎什么家丑不家丑的了,“没让俺舅和俺妗子伺候一天,他老人家在山上正放着羊呢,直接就咽气了。一个庄上的人都说俺姥爷有福,死得干净利索,不给儿女添心事。俺姥爷死了,后边愁就愁俺姥娘了,她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了。果不其然,自从俺姥爷死了之后,俺妗子对俺姥娘那是更加猪狗不如,虐待得更厉害了。她不是三天两头地不给俺姥娘饭吃,就是见了面就嗷天嚼地地骂她老人家。谁要心善,看着不像话,好心去劝劝她吧,她就逮着谁使劲地骂,最后骂得都没人敢劝她了。”
“那大娘和恁那三个姨呢?”桂卿问。
“俺娘她们姊妹几个当然也想过问了,可是呢,谁又敢去撩拨那个远近有名的泼妇呀?”凤贤非常无奈地冷笑道,这一冷可真是直接冷到南北极去了,“平时谁要是买点东西看俺姥娘去,俺妗子她能在院子里蹦起来骂八圈,还说什么,噢,恁既然想充这个好人,那恁把恁娘弄走呀,恁最好弄走别再弄回来了,干脆死恁几个闺女家里算了,死了就都利索了,死了就都省心了。等她骂足了,骂够了,就把俺娘她们姊妹几个买的东西直接般她自己的屋里,然后出来再接着骂,直到把俺娘和俺姨她们骂走为止。”
“至于她后边骂不骂的,那谁也不知道了。”他又道。
“那恁姥娘的几个外孙和外孙女呢?”桂卿又忍不住问道,虽然具体的答案他也能猜个七八分出来。
“我的个亲娘唻,”凤贤红着眼睛异常痛苦地说道,看样子对他妗子的仇恨这辈子肯定是化解不了了,“俺娘和俺姨都不是俺妗子的对手,就更别提俺这些晚辈了。她那个人生孩子不顺产,叫剖腹(泼妇)产。有一回俺二姨家的一个姨弟,看俺姥娘那个小烂屋里晚上没有个亮,就趁俺妗子不在家,偷偷地和俺老表一块给她老人家扯了个30瓦的小电灯。结果等俺妗子回去之后,直接把电线给掐了,然后围着俺姥娘的小烂屋蹦着跳着骂了三天三夜,骂得俺那个姨弟这辈子都不敢再上俺姥娘那个庄上去了……”
至于凤贤的姨弟为什么不敢还击,桂卿连想也不愿想了。
“哎,我想起来俺小时候唱的一个儿歌,”桂卿突然笑道,当然也是叫花子烤席篓子的意思,凤贤肯定能理解,“我说给你解解闷吧,那个儿歌是这样的:小豆杂,咯咯嘣,俺在姥娘家过一冬。姥娘疼俺,妗子瞅俺。妗子妗子你别瞅,楝子开花俺就走。骑着马,架着鹰,回家学给俺娘听,单骂你个养汉精。”
“哎,恁那里的好像和俺那里不大一样啊,”凤贤无可奈何地跟着笑道,似乎天上突然落下一块巧克力糖来,然后变戏法一样跑到了他的嘴里,“俺那里是这样唱的:小黑妮,黑溜溜,俺到姥姥家住一秋。姥姥给俺夹块肉,妗子嫌俺没有够。舅舅给俺端饭碗,妗子看到瞅一眼。妗子妗子你别瞅,楝子树开花俺就走。家走学给俺娘听,俺娘说:不怨姥姥不怨舅,都怨恁妗子个死烂肉。”
“我觉得,还是俺那里的好听些。”桂卿笑道。
“哪能呀?”凤贤急忙争辩道,他心中的天已经晴了些,“还是俺高土县的好听,青云就是不行,干什么都不大气。”
那天中午,桂卿和凤贤直喝到下午三四点钟方才散去。回去的路上他倒是一直念叨着那些已经生锈了的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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