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张万霖的怀抱（1/2）

第二天上午刚过早餐时间，王天风和宫白羽就被虞啸卿拉上吉普车，一路飙去了祭旗坡。

离着阵地还有老远就听到了热火朝天的叫骂声，响成一片。

“罗圈腿！小矮子！”

“いまいましい！”（可恶）

“田鸡腿！萝卜头！”

“ごみ兵！”（垃圾兵）

“竹内连山上了山，带个联队屎克螂！老子一炮干他个球，统统滚作驴粪蛋！”

西岸沉寂了一小会，他们听得懂“竹内连山”四个字。

再杀过来时便是夹生的中文，“无头的小鬼叫虞啸卿！冤死野鬼全是他的兵！竹内队长的狗是健太郎！噬完他的胆嚼他的肝！”

“杂猪嬲的！”开车的虞啸卿低低地咒骂着，眼里带着压抑的怒意，火光辗转。

军区统领被敌军辱骂，这谁能受得了？

坐在副驾的王天风微微皱眉，面露不悦，坐在后座的白羽更是咬牙切齿。要不是王天风及时用眼神制止了她，恨不得飞上天用金刚狮子吼震回去。

半晌没动静。

“搞什么？这都不骂回去吗？”白羽嘟着小嘴不高兴的嘟囔。

“总得给他们一点时间想想词儿吧！”他的精锐还在上面，虞啸卿对自己的部下还是很有信心的。但这种无聊的对骂，他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更渴望痛痛快快地用枪炮对话。

果然，片刻过后，对面传来了一阵快板“竹内，竹内，忙得蛋累！连山，连山，年年受伤！挖洞，挖洞，老鼠勾当！过江，过江，死个透僵！”还拉出一个极长的旋律，拖个大尾调：“全窝耗子死光光，个个撂在王八滩！”

这小子还挺有才！虞啸卿愤恨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听出这是他亲信也是他的狂热粉丝何书光的声音。

“瞧！我们的人在打旗语！”白羽指向横澜山那边。

以虞啸卿的目力是瞧不清的，但王天风和白羽可看的清清楚楚，马上要开始一场联合行动了。

从横澜山到祭旗坡的几千个声音“一二三”地一起计数，然后从横澜山到祭旗坡猛炸出一个怕是禅达也听得见的声音——那是几千人一起喊出来的：

“竹内连山，你妈巴羔子！”

这样洪亮到超现实的声音在怒江河谷和山峦里轰轰回荡，它过去之后你觉得这个世界成哑巴了，什么都再也没有声音，南天门的几千日军一片寂然。

回的漂亮！大快人心！

王天风勉强绷住了脸，而白羽早已经笑得花枝乱颤，坐不稳当，一时之间倒也把忧心黑羽的事抛之脑后了。

和阴气鬼冷又死气沉沉的冀北比起来，这里也太欢快了，这趟滇西没白来！

等虞啸卿的车开上了阵地，才发现中日双方貌似正在举办联欢会。

每个阵地为射界着想都会清空，那片空地现在成了天然的表演场地。

那边，几个日本兵光得只有一条缠腰布，露着极难看的五短身材，肚皮上画着鬼脸，手上拿着一柄扇子跳一种奇怪的舞蹈。

这边，川军团的不辣唱起了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胡大姐——呃～我的妻——啊？你把我比作什么人罗嗬嗬。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啦。那我就比不上罗嗬嗬。你比他还有多咯呃……”

好骚哦……

“虞师？你怎么大驾光临啦？哎哟，还有王处长和这位美女长官。”龙文章看似热情，可见了虞啸卿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

倒是川军团的那几个主力，阿译、迷龙、郝兽医见了王天风和白羽不由自主的就打颤。尤其是孟烦了，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在外面又是抛媚眼，又是扭腰肢的不辣也被七手八脚拉了下来。

“怎么我不能来吗？还是说，你不想看到我？”虞啸卿没好气地说着，拿起桌上的望远镜看向对面。

他的亲信何书光，光着膀子，挥着一把刀，那是他的刀，刀花耍得着实好看，正在指挥。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数千人唱出同一个声音，很整齐，很响亮，很热血。

以至于连王天风这样成熟冷静的人，都没在心里嗤笑他们的幼稚，反而在拼命压抑着热血澎湃的情怀。

“走！聊聊！”当着众人的面，虞啸卿把龙文章拉走了。

四人来到后坡，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原本是个清静地方。

唯独今天不同，你方唱罢我登场，整个怒江两岸都是闹哄哄的，一出接着一出，没完没了，哪来的清静？

但是，虞啸卿不管，他今天一定要把心里的述求说出来。

虞啸卿用马鞭指着南天门的方向问“你们觉得这样骂有用吗？能骂下南天门吗？还是能骂死竹内？”

哎哟，我去！又不是我们骂的？不是你部下干的事儿吗？问我们干嘛？白羽委屈地翻了一个白眼。

龙文章看着南天门笑道“这说明日本人也耗不住啦！美国人的机器长城，中国人的血肉长城，都把日本人耗得差不多啦。”

王天风明白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可他原本应该是自信的笑容，却偏偏暗藏忧虑。

为什么呢？

虞啸卿没有想那么多，而是恨恨地道“不光一个竹内，所有的，所有欲斩我民族之头颅的，我砍他们的脑袋！”他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们“你们能打，却不打！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只想啃下这个南天门！”

“是，打是肯定会打的！”龙文章敷衍地点着头“只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是啊，看不出来吗？日本人撑不了多久了，号称军纪森严的他们不也在这里干着蠢事？”王天风也附和着龙文章的话。

这时西岸居然响起了李叔同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荒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被那些日本兵唱得悲悲戚戚。

白羽轻声道“他们这是想家了吧。”

“他们快完了！”这话王天风是看着龙文章说的，目光格外意味深长。

谁知却把虞啸卿惹急了，他扯着嗓子喊“什么叫快？要多久？你们仙人无所不能！能给我一个时间吗？我宁可战死，也不要急死！”

抗战时间八年或是纠正后算出的十四年，总之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是铁板钉钉的事。

这一切，穿越过的王天风当然知道，但他能说吗？

一个字也不能说！

龙文章却说了“西岸人口过万，为一个南天门搅成无人区——南天门会只是我们眼里看到的这些吗？你知道那鬼山下面有什么吗？”

虞啸卿一把揪住龙文章的衣领“这就是你给我的不能进攻的理由？记着，我国很大，我族军人，数千年来没有过这样的溃败，欠太多了。我们都该死的。”他一只手揪着龙文章，一只手指着身后的营房，瞪着王天风“你，我，他们，都该死的！”

说完放开了龙文章，垂头丧气的独自离开了，活脱脱一个趁兴而来，败兴而归。

虞啸卿渐渐走远，只留下一个颓然的影子……

突然，王天风面对龙文章，脸色一沉，寒冽的双眼精光闪动“西岸究竟有什么？”

初战告捷，黑羽的心情好多了，她突然发现野人山真的很适合自己，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不需要分辨什么是是非非。

没有苦衷，不需要同情。有的，只是血腥和搏杀。

一句话，一切凭实力！

她继续欢快地向前飞，打算找一个秀美的山头，自立为王。成魔也好，当妖也罢，自由自在，无拘无碍，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不用再看王天风的臭脸，也不必再见张万霖的无情。

想起张万霖，想起那张冷漠到极致的面容，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揪痛。

罢了！他也不是我什么人，何必为他一再伤心呢？王天风也好，张万霖也罢，只当一场大梦吧！

可是，真的能这么潇洒吗？为什么心中的痛，从未有一刻消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