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 5(2/2)
“姨娘,说句实话吧,我也不想去,”梅十一百般无奈地低声囔囔着,“万一我也感染上病怎么办?可姨父非要见我,我也没办法啊!”
这话说得肮脏、晦气又不见外,把赵香茵的火气燃得更旺了,不过难能可贵的是,她竟然克制了一下,语气柔软地说:“无咎啊,我可告诉你,这是在宁王府,现在是你二表哥说得算,你可别把你在九江的架子拿到巫城来,盖了你二哥的风头。”
“不会,”梅十一好脾气地说道,“外甥早就想回家了,都怪蛮人非要打仗!哦,对了,姨娘,姨父怎么突然就病了?”
这话把赵香茵问到了——宁王身体向来很好,怎么就突然生了这么大的病?
不过女人没有多想:“你姨父是……”
“是在二表哥当了世子之后生的病?还是在看到大表哥被万盈盈刺伤之后生的病?”梅十一皱着眉头,自顾自地“吧唧”着嘴,“真是怪事!”
梅十一悄无声息地看了赵香茵一眼,发现后者的脸上陡然变了。
就算是再傻,赵香茵也听出了梅十一这话的言外之意——宁王为什么会生病?
为什么偏偏在况容得了世子之位后生病?
女人勃然大怒:“思无咎,你什么意思?你怀疑你二哥?”
梅十一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姨娘,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就只是随便一说,二表哥可是姨父的亲生儿子,怎么会害他呢!”
赵香茵:“思无咎!”
“姨娘,我得走了,二哥还在等着我呢!您不是想看姨父吗?您快去吧,姨父在等着您呢!”梅十一告饶之后,行了个告辞礼,脚下抹油了。
赵香茵的骂声追了他一阵,直到他的人影不见了,女人才收住嘴,朝宁王的寝室行去。
宁王在案牍前提笔写字,他极其喜欢书法,整间屋子里挂的都是他的神迹,只是病体沉疴之人,写的字都不似从前那般苍劲有力了。
赵香茵一进门就扑了过去,“嘤嘤嘤”地叫着:“王爷!”
宁王的手一顿,将笔挂到笔架上,笑着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赵香茵:“我怎么就不能来,王爷,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心疼死我了!”
宁王对于自己生病这件事,大概比谁都明白其前因后果,却只是笑了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小病而已。”
赵香茵的柳叶眉猛地聚了起来:“王爷,是不是思无咎?自打他来了,咱们宁王府就每一天顺心的时候,我得好好查查,是不是他给你下咒了!”
宁王只是笑,仓怆的笑,苦涩的笑。他仰望着着房门外一闪而合的狭小天空,眼睛忽然虚晃了,二十多年金戈铁马,岁月峥嵘,好不容易安得富贵,截至灯枯油尽之时,原来也不过只是弹指瞬间。他至今日,未尝不是苍天对他得到不该到这一切的一种报复,或者说,未尝不知是自己种下的苦果。
他望着赵香茵:“哎,你这个傻女人,一辈子只会争风吃醋,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阿茵不会没有王爷的!”
“人都会死,阿茵啊,你得记得,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过多的去干涉孩子们的事儿。”
赵香茵怔怔地看着她老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话。
“只要王爷好好儿的,阿茵就无所求,王爷,你可得快点儿好起来啊!”
宁王笑笑:“好,我得快点儿好起来,好起来给阿茵遮风挡雨。”
赵香茵笑着依偎到宁王怀里:“王爷给我唱首歌吧!”
“唱歌?唱首什么歌?”宁王想了想,然后低声唱了起来,“月半圆,月半弯,月亮里面有座山,男儿郎,当自强,跨过江水……”
二十多年前,他跨过了家乡的那条河,从此再也没有回去。
在那一瞬间里,宁王陡显老态,举手艰难地指向门外,似乎是像抓住门外谁人伸出来的手,终是没有抓到。
向晚的余晖已尽,这一天终于结束了。梅十一跨进门槛,忽然回身望了一下高高挂起的月亮,道:“奴儿,你洛大爷走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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