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兑 7(2/2)
洛原双目精光闪闪,一声不吭地看着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抱胸、眼睛盯着别人的梅十一,把后者看得直冒冷汗:“看、看我干什么?你不能这么……这么欲求不满。”
洛原叹了口气,到底是舍不得揍他一顿:“你要不要吃点儿宵夜?”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饿了!”梅十一说着,刚要伸腿下床,有些人却已经体贴地把夜宵端到了他面前。
梅十一看了一眼递到他面前的筷子,微笑着接过去,却只了了扒了几口,就再也食之无味了。
洛原道:“你在想什么?”
梅十一恍然抬起眼睛看向他,忽然笑了起来:“你说你这是什么穷毛病?吃不下就别祡了,咱家又不缺那点儿!”
“粒粒皆辛苦,你不知道还有好多人吃不上饭吗?”洛原放下碗筷,看了一眼梅十一那还剩下大半碗的米饭,一阵喟叹。
“好吧,你说的都有道理!”梅十一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
洛原目光长久地盯着他,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后语地说:“梅聘,你知不知道,如果……”
“如果什么?”梅十一蛙跳了一下,喜闻乐见地在他身边蹲下,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欣赏着那张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绝世美脸。
洛原竟被世子爷殷切的目光看出了一阵不好意思,苦笑道:“见事不好就跑,你擅长。”
“我是擅长,我还擅长浑水摸鱼和揪人小辫子,捏人把柄让人臣服于我,只要我看上的猎物一个都跑不了,”梅十一道,“所以你在瞎担心什么?”
“担心你被人威胁呗!”洛原笑了一下,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有一瞬间难以制止,被一股强烈的酸楚扭曲了,“人心险恶,谁也不知道他们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梅聘,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我不愿看到你哪怕出一点儿差池,所以拜托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那么冒失?”
梅十一的眼睛里翻涌出无边的滚滚热浪,好像就要妥协了,然而紧紧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就恢复了正常,好像刚刚只是一场错觉:“你说得没错,人心险恶,而我,恰恰就是那个险恶的人,我只有比他们更险恶,而没有丝毫不及。”
洛原拧着眉头:“你别觉得你……”
梅十一伸出手,轻柔地堵住了他的嘴,打断他一番语重心长:“我就是!不过我已经跟你宁王说明白了,我想他不会再跟我纠缠今天晚上的事儿,现在他是架在火上烤,比我还想息事宁人。”
洛原:“可万盈盈说了那五座城的事儿。”
“万盈盈没那么蠢,我这么做,是对贺乔有好处的,就算当时她开口胡说八道,事后也会自己把这个谎圆过去,圆不过去就再撒别的谎,她会把所有的人都绕人进去,然后趁机逃脱。”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我上过她的当,领教过她的本事,”梅十一偷偷看了眼洛原,柔声问道,“你恨他吗?”
洛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他”是谁。
“我是说我那岳丈大人,”梅十一道,“祖大将军。”
洛原对梅十一思维十万八千里的跳跃性搞得哑口无言。
“谈不上恨吧,”洛原说,“我的亲生母亲出身不太好,他娶不了她。”
洛原的孩童时代大部分是和他母亲待在一起,父亲只是作为一个模糊的概念,偶尔出现两次,每次都是来得匆忙,走得长远。那时候的洛原总是坐在门槛,对父亲的到来望穿秋水。
后来他渐渐长大,才知道出身在水池边,和好几户人家共用一个院子的人,是配不上豪门大户的,才渐渐知道为什么身边的小孩都叫他“野孩子”,为什么别的小孩都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于是,埋藏在他身体里的对父亲的期盼,渐渐变成了怨恨,他变得孤僻、自闭。
洛原以前总想不明白,他爹明明有家室,可他娘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直到后来,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就是执迷不悟、不死不休。
梅十一一辈子没有体会过别人的喜怒哀乐,直到这时才发现揣摩别人的感情简直比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一哭二闹三上吊还难,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新鲜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爪子,挠着洛原的手背,跟只察言观色的丧家之犬似的,没成想人家压根没往心里去,颇为豁达地抓起那狗蹄子,把此人的鞋一脱,随手把他掀进了被窝里,一边往墙边蹭,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某些人往被窝里拉,嘴上说的话基本上没往脑子里过。
心在别处的洛大公子根本没觉察到世子殿下的小动作,无动于衷地说道:“今晚况容恐怕会很不好受。”
“我也不好受!”一直处于发/情状态的世子殿下黯淡地想,然后满脸不乐意地爬起来,假装去捞鞋,绝世好人在嘴上扮演得无比逼真,“你都这样说了,我去看看吧!”
洛原不忍他下床,十分体贴地把他的鞋子拿走,重新把他赛回到被窝里,说:“还是我去吧!”
“……”梅十一明显地感觉到被窝是如此空凉——这家伙就这么愿意让他独守空房吗?
“哎!”他伸手环抱住洛原,语气都近乎哀求了,“你就老实一会儿吧,我都让人去办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梅十一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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