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离 7(2/2)
去谁那里打发打发时间呢?
去找谢云珩?还是算了吧!那小子现在八成还在生自己的气,现在登门,不是找挨打吗?
梅十一信步溜达在街上,暗自寻思着,猛然发现平时狐朋狗友无数,现在竟然一个也想不起来。
他背着手走到一条僻静的小道,远远望去像个未老先衰的大爷,路过一排排灰色的瓦舍,不经意地朝某个庭院里一看,正看见一个书童吃力地举着一把大斧子劈柴,那斧头太沉,他拿着就跟一只小猴子举着石头砸核桃似的,砍了好多下也没砍到底。
梅十一对这个小书童有点儿印象。
捧日心显然也看到了他,斧头一扔,脸上瞬间堆起笑容:“梅公子怎么来了,是来看我们家公子吗?”
“哦……”梅十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抬头看了看此间屋宅,整排的灰墙连接着好几户人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斜对面就是自家的大宅后院,要不是前门被堵得水泄不通,他根本不会走这条路,他诧异地问道,“你们住在这里?”
“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啊!”捧日心道。
梅十一想起自己身上还携带着“任务”,既然走到了这里,正好把发冠还给洛原。他撒眼望向院子,问道:“你家公子呢?”
捧日心:“我家公子出去了,得一会儿才能回来,梅公子请进吧!”
梅十一迟疑了一下,一边迈脚进门,一边好奇地问道:“我记得你好像叫‘捧日心’吧?百家姓里有‘捧’这个姓吗?”
小书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是,我本姓季,小名叫‘狗儿’,我家公子说那个名字叫起来不好,就给我取了现在这个名字。我家公子心里有个太阳,大概是想让我和他一起捧起来吧!”
梅十一微微笑了一下,吃了那么多亏,他一点儿打探人家的事的心思都没有。
宅门的普通只是表象,宅院里的花花草草错落有次,被修剪地异常漂亮,由此看见此间主人极其风雅,梅十一推开虚掩着的正门走了进去,猜不准这个家缠万贯的公子哥儿家里藏了什么宝贝,说不定顺手楼走个十件八件,反正对方财大气粗也发现不了。
然而现实却异常残酷,洛公子家里什么都没有,四面墙空空如也,一只乌木匣子立在墙角,案桌前满满当当地摞了一大堆无处可放只能堆放到地上的书,其余无一长物,所谓家徒四壁,也不过如此,好似这栋宅子只是为了装饰其主人表面的体面。
他是在这里卧薪尝胆吗?
梅十一莫名地感到一阵失望,正要走,门口却被人堵上了。
背着阳光的洛大公子看起来有点儿阴沉,清晰俊朗的眉眼特有攻击性地堆在脸上,跟他那嶷如断窦的挺拔身姿合在一起,简直就像呲着獠牙的小野兽,时时刻刻对侵入他领土的人示警。
梅十一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个狗一阵猫一阵、变脸如翻书的人到底是个好人还是混蛋,尽管他自己也是个猫狗难辨的人。
“给你送东西,”梅十一从袖子里掏出发冠,简洁地说道,“这个落我家了。”
洛原看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反而是直逼向他,目光锋利地如同冰针,连着声音里都带着异常的阴冷:“是不是但凡是我的东西,你都得送回来?”
梅十一当下一怔。
虽然他本人以前有点儿偷鸡摸狗的小毛病,但在做贼这一行当里,他属于个半吊子,一来是他官虽小,但赏赐颇多,手里不差钱;二来有些东西搁在手里也就是稀罕稀罕,过两天就抛之脑后了,所以虽然有时候会顺手牵羊塞布袋里点东西,但过个三五天基本上就还回去了。
至于人家遗落的嘛,他就更不稀罕了——毕竟别人都不放在心上的东西,能有什么好东西?
“那是当然,我是个好人,我娘说好人不能贪图别人的财物。”他被对方那煞气震慑得有些心虚,眼睛飞快地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你好点没?”
洛原对这份虚情假意无动于衷,他本人昨夜被人家驱赶出去,一颗热心浪打空城寂寞回,此时礼尚往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说得毫不留情:“出去。”
梅十一那只并不怎么灵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在庙堂之上他算得上眷宠优渥不拘形迹,可那主要是想得开——想不开又能怎么着?老皇帝他老人家待人优厚,剑履朝圣,台城骑马,双人抬舆,那是亲王大臣常有的恩赐,就算是抛开这些功与名于一身的人,就是在台城里那些匍匐于皇阙之下的,又有几个不是手握重权,执掌一方,挥斥方遒的?他梅聘一个随时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人物,当然是没有那个熊心豹子胆跟这个争那个斗的,当然,偶而也会得罪一两个神仙,可是要是哪路神仙都敢得罪,那他就是有八条命也不够自己挥霍的。
所以他也就想得开了,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夹得好,自然就有了那么点儿宠辱不惊的模样。
但他就想不开了,洛原又不是皇帝老儿,凭什么对他颐指气使?
梅十一嘴一嘟,走就走!
梅爷大概是犯了太岁,运势不佳,在外面受了两顿气不说,一进家门就看到家院里正当央摆着把椅子,谢云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坐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
少年面红如潮,显然是来兴师问罪了。
梅十一为了自己的目的,不可谓不用其极,谢云珩就算是再傻现在也该明白了,梅十一昨晚在此花楼又是送金子又是扮女人的心思何等昭然若揭——他明摆着就是先拿钱财封住他的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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