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变 3（2/2）

梅十一眉开眼笑，跪地行了个叩拜大礼：“臣替石彦峰谢过陛下，陛下大业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察觉自己上当已经为时过晚，不过老人家心情好，喜闻乐见，愿成人之美，不在乎这个小狗贼在九五之尊面前耍了个小把戏，大度地指着他笑了笑：“你这个鬼滑头！”

梅十一再次拜谢皇恩浩荡，托着宝剑退出暖阁。他来时心情颇好，这会儿却有点阴晴不定，站在院墙内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好像要透过云端跟某人打招呼。

过了好久，他才低下头，脸上的大部分光线旋即被光线埋没，那张脸也跟着神奇地没入到暗影之中，仿佛再也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抬起步子，迈入晦暗的长道之中，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梅君留步。”

梅十一回头，看到安宁公主和谢云珩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安宁公主朝他一笑，豆腐脑似的嫩脸转红：“我听说你得了把宝剑，在给皇爷爷舞剑，就想过来看看热闹，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安宁公主是太子的女儿，自小养在宫中，模样尽得太子真传，巧笑顾盼，亭亭玉立，平时是深宫不出，外臣不见，梅十一没见过她几次，至于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模样，更是绝无仅有，因此他一见到安宁公主，眼珠子就骨碌起来，间歇性地忘了自己一片阴郁的思绪，拱手笑道：“陛下公务繁忙，下臣不敢多打搅，公主好！”

谢云珩略显嫌弃地在梅十一身上扫了一眼，感觉这货虽然表现得不显山不露水，可从头到脚都在散发风骚，好像恨不能挥舞大袖在公主面前跳一段惊鸿舞，好显摆显摆他的绝世风华。

安宁公主掩嘴一笑：“这两天老是晴一阵阴一阵的，我闷得慌，刚刚和谢四公子下完棋，他说到你，我就过来了……哎？你身上一直带着的那块玉佩呢？”

谢云珩带着一股子酸腐味插嘴道：“公主真是观人仔细，连十一身上佩戴的玉佩不见了都能发现，我和他处了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他身上好有好货。”

梅十一白了他一眼，转而笑幽幽地跟安宁公主解释道：“前些天被撞坏了，就打算镶个边，拿去金铺修了，所有没带在身上。”

安宁公主眼中带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递给了梅十一：“君子如玉，怎么能不带玉呢？前些天我父王刚送我一把玉如意，我这里的东西太多，戴不过来，就给你带着吧！”

梅十一下意识地看了眼公主递过来的玉，一时没敢伸出手去接。

那是一块并蒂莲开的玉如意，色泽纯正，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玉者，国家大器；如意者，如我心意；并蒂莲开就更不用说了！

谢云珩惊愕地张大嘴巴，恍然大悟——难怪公主非要让他来陪着她下棋呢，还动不动就问问梅十一怎么怎么样……谢云珩一番春风得意马蹄浪的心，没想到竟是在给他人做嫁衣裳，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梅十一神色一沉，脑子飞快地转着，含混其词地支吾着：“公主，这这这这礼物……也太贵重了吧？梅聘可担当不起啊！”

安宁公主打断了他的话：“大一统五年，建康遭受洪灾，我游七桥被困，鞋被冲走了一只，有个人冒死游到桥边，捞了不知道是谁的一双绣花鞋套在我脚上，一直把我背到河岸，这事我一直记得。这个世上除了这个人，谁又能配得上这把玉如意呢？”

梅十一的眼睛闪了闪，还是没去接那块玉如意。

谢云珩摸了摸鼻子，简直不能理解，这货平时见了女人就跟孔雀开屏似的，一痞子二百五都能走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现在好了，堂堂天国公主，好不容易瞎次眼，他却摆起坐怀不乱、无动于衷的谱了！

安宁公主仓皇地避开了梅十一的眼神，略显生气地将玉如意塞到他手里，道：“你不喜欢扔掉就是了，公主赏赐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梅十一神色一黯，大概猜到了公主的用意，以太子赠送给她的礼物转赠给他，不过是因为他和太子走得近，要是他带着这块玉如意来回在太子面前晃，太子怎么着还猜不着个八九不离十？

姑娘的心事不好直接向父亲开口，干脆逼着父亲开口。

真是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