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定（1/2）

宋溪垂头捏着山根，沉默不语。

苏允宸看着那一圈墨黑的发顶，宋溪穿着短袖，手臂正对着他，皮肤下几道青紫的痕迹明显，周围泛黄，不是新伤。

他突然感到不安，思考着说道:“一句说不清可以说两句，两句说不清，你可以慢慢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会知道。”

宋溪放下手，一抬头见苏允宸眉头皱成一团，脸颊挂着不明显的泪痕，迟疑了两秒，他最终碰了碰苏允宸的脸，把眼泪都擦拭干净，不由得苦笑道:“别哭了。”

苏允宸顺着动作要吻他，也许吻了他们就能和以前一样。

宋溪手滑下来，隔着润湿的衣衫，捏着那消瘦的肩头，止住了亲吻的动作，垂头道:“在这里等我。”

苏允宸乖乖地点头，站在原地等他。显然这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宋溪勉强咧了咧嘴，转身上了楼。

转角处的背影慢慢消失，影子跟着拖长走远，沉沉的踩踏声听不见了。二楼的感应灯照到了一楼转角处，亮了又灭。

苏允宸盯着那里发呆，突然后悔了，应该跟宋溪上去的，要是宋溪不下来怎么办，他还不容易才等到人。

宋溪还不知道楼下的人已经开始各种想象了，他推开家门，径直走进卧室，拿了新的衣服出来。

卧室门外，他轻轻关了门，刚松开门把，隔壁的一阵细微的响动，让他机警的一扭头。

灰暗的光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停在他身前，低下头看着他。

宋溪想到自己手上的外套和t恤，立马缩手往身后藏。

“妈妈看到了，”她的声音很轻，伸手递过来一张卡片，认真辨认后，宋溪看出是张身份证，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他妈又道:“去吧。”

愣了一会，宋溪低声道:“妈。”

提丽·阿力木抬手，摩挲着他的侧脸，摸到结痂的疤痕，一字一句说着，像临别的叮嘱，“以后不能这么冲动，你们都是好孩子，你要学会长大，有本事了，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只是……”说的这里，她轻微哽咽，又极力克制道:“怕你受苦，怕你们，只是一时。”

滚烫、灼伤的眼泪滴手上，是宋溪的覆盖了他妈妈的。

提丽·阿力木把身份证放到儿子手里，紧紧握住，随后松开手转身走回去，关上了那扇门。

宋溪胸口酸胀得喘不过气，他躬身蹲在地上。好一会才抹了眼泪，出了门。

回到楼下，苏允宸还愣在原地，宋溪走近，听见那牙齿打颤的声音，见他忙放下紧抱自己手臂，好像自己不冷一样。

宋溪顿了许久，隔着苏允宸的背包把外套给他套上，并道:“先出去。”

苏允宸抬头，近在眼前的看着宋溪眼睛，嗯了声。

宋溪披着另一件先走出了门外，站在门外台阶上，看了眼那湿衣服，揪着没湿的地方，丢进了旁边不远的垃圾桶里。

外面飘着毛毛细雨，路上不见行人，水洗过的路灯发出昏黄的亮光，摇摇曳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两人沿着政府旁边的侧道走，苏允宸跟在宋溪身侧，眼睛不眨的盯着那锋利的下颚线条，那墨黑的瞳仁更深了，里面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什么时候，宋溪离他这么远了。

为什么满身是伤，是经历了什么，这些他都无从所知。

看出宋溪心情不好，他暂时没有多问。

下了坡，路过那棵梧桐时，他试探着缓缓伸出手，几次要碰到宋溪手背时，宋溪都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苏允宸心下一沉，犹豫一会，快速握住了宋溪的手。

平时干糙的手心有了汗，宋溪依旧没有牵他的手，苏允宸只能自己用力抓着，免得宋溪走太快，他们就松开了。

出来上来主干路，湿漉漉的路面只有零星路过的车辆，都是形色匆匆的。

路边站了一会，宋溪拦了一辆车，跟司机说了一个较远的地方。苏允宸拦车前就松开了手，先上了车。

两人坐在后座，宋溪头靠在玻璃床上，偏头看着路面扭曲的车灯倒影出神。

灯光灰暗，时不时会黑下一段，把狭窄紧闭的空间衬托的压抑，这气氛让苏允宸难受，他又朝座椅的空隙处伸出手，很快触到了宋溪的指尖，摸索着过来，贴着宋溪的掌心，穿过指尖，和他紧扣在一起。

这证明他们曾经很亲密，宋溪没有不要他，可能是遇到了事。

他这样想着，不安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宋溪手腕的贴到冰冷的金属，是苏允宸身上的手环，他指尖轻微动了动。

感觉到细微的动作，苏允宸立刻收紧了手，所以感官集中在相握的手上，那是属于宋溪的体温。

宋溪想给他回应，但最终只是呼了一口气，气流喷到溅了雨点的玻璃上，散开小面积的白雾，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到达目的地，他们先找了酒店住了下来。

苏允宸有些冷，先去洗漱了，出来时，看凳子上坐着的人还垂着头，望着地面出神。

他随意擦了头发，放下毛巾后，走到宋溪身前。

眼前被挡住了光，宋溪抬起头，眼神失焦地注视着苏允宸，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伤口时，宋溪瞳孔缩了一下，睫毛跟着一颤。

“我是你男朋友，可以和你一起承担所有的事，不要瞒着我好不好，见不到你，我有多难熬。”苏允宸被水气侵染的声音，加上轻声说话的语气，此时更有别样的温柔。

宋溪薄嘴紧抿道:“回去吧。”

“回去，我回哪？”苏允宸自嘲道:“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宋溪把脸上的手撕下来，明明不费一丝力气，却像撕自己皮肉般地难以割舍。

他站起来，背着跌坐下的人，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放弃了。”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苏允宸心头却无比明了。

“放弃了”他呓语地重复着。

酒店昏黄的灯光浓罩的两人，两人皆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