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浓睡不消残酒（2/2）

玄烨道：“时候到了，我送你回舅母那里吧。”

等等！请问这算是不欢而散吗？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表姐每隔几日便会召我和额娘入宫。起初的几次，玄烨不在，我提心吊胆的，以为他还在为那次的事儿而生气。可是渐渐地，玄烨便也来了，他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令他这么开心。他每次来到坤宁宫后，都会先和我们一起用膳，然后便带着我回去歇晌，他自己有时候也会歇一歇，不过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在批折子的。我也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绝对不和他多谈什么事情，只是简单地聊些家常，说几个笑话给他听。天黑之前，我和额娘会回到家中。

父亲与额娘的“战争”仍在继续，而这场战争在瓜尔佳氏生产的时候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爆发程度。

瓜尔佳氏生产之时是在傍晚时分，我与额娘刚刚回到家中。瓜尔佳氏院子里的嬷嬷慌忙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夫人！夫人！我们姨娘要生了呀！”

额娘才从宫中回来，当时是七月份，又临近中元节，额娘又累又热，心中更是烦闷，便打发了我们院子里的一个嬷嬷前去照料，而没有亲自去，亦没有告诉父亲——父亲这几日里非常忙，据说是玄烨要巡边，父亲和伯父作为他的舅父，自然要冲在前边保护他的安全，而这里里外外的大小事情也都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所以父亲已经好久不曾和我们在一起了，他天没亮就出去，天黑了也回不来。额娘又与他“交战”，所以我也已经很久不与他见面了。

我当时并不觉得这样处理有何问题，可我和额娘才刚在榻上躺下，外头便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着：“不好啦！大红！我们姨娘出大红啦！”

额娘本已昏昏欲睡，可一听到这两句话便一个激灵地翻身起来，她将身上的衣服裹好，匆匆忙忙地走到外屋，问道：“怎么回事？”

那嬷嬷早就吓破了胆，她虽然经验丰富，但瓜尔佳氏身份不一般，如果此事要她负责的话，她或许无法独善其身。

所以，她一股脑地将责任全都甩在了额娘的身上。

父亲本就与额娘生了嫌隙，如今听她这样一说，竟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额娘大骂一顿！额娘也不甘示弱，她先将事实说过，但父亲根本听不进去，无奈，两人最后又以一场大吵来结束了这一场“战争”。

可这次“战争”的结果却并不仅仅是大吵这么简单——瓜尔佳氏因难产而香消玉殒，但妹妹却活了下来。

于是，父亲命令额娘照顾这个孩子，并且为她取名为“冉词”，其意义不言而名。

额娘自然不同意，她不允许嬷嬷抱着这个孩子进院子，嬷嬷进一次，她就命陪嫁丫鬟用扫帚往外赶一次。嬷嬷尚且为难，那孩子又如何能受得住呢？

玛嬷于心不忍，她带着叶克书和隆科多来劝额娘，同时也将父亲骂了一顿，但显然额娘和父亲都不买账，他们仍旧这样胶着着，彼此都非要争这一口气不可。

叶克书在院子外，大喊道：“额娘！玛嬷带着我和三弟过来给您请安！您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然后，他又非常真实地小声说，“这太阳这么大，一会儿中暑了可怎么办！爷的脸都晒黑了！”

玛嬷也说了话，可因为隔着院子，我听不清。

额娘不理他们，而且也不准我出院子。

不久，叶克书就又喊道：“额娘！您就让儿子进去吧！儿子真的站不住啦！玛嬷和弟弟也受不住的！您就行行好吧！”

额娘鄙夷地说：“就知道来找我！他们就不能去找你父亲吗？”

我不敢说话，很担忧地看着外头。

“额娘！”叶克书的声音又传了来，这次的他已经没有耐心，变得气急败坏，声音里满是焦躁，“您就把门打开吧！您不开门，玛嬷和父亲是不会放过儿子的！儿子可真受不住啦！”

我在心里暗嫌叶克书言语之间的不得当，他这不是将好心的玛嬷放在了额娘的对立面了吗？玛嬷本想调停，如今却不得不与额娘“战斗”，额娘“腹背受敌”，处境岂非更加堪忧？叶克书帮不上额娘也就算了，怎的还能替额娘树敌呢？

额娘显然也因此而不满，她有些坐不住了，她不是想向父亲低头，她是怕这个儿子又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可她又不能出去，否则便是向父亲低头——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我叹口气，额头上也全是汗，这事儿未免太棘手了。

好在——在叶克书又喊出一句话之前——表姐的懿旨来了！她宣额娘入宫！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入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