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1/2)
在我即将两岁的时候,家里面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我的姑母被正式尊为慈和皇太后,虽然其地位不如太皇太后与仁宪皇太后,但却也依旧是我们家族的荣耀了。父亲虽向不喜此,但他脸上的笑容是不会骗人的。玛嬷与额娘自是喜不自胜,终日里谈论此事。
然而好景不长,过了新年,姑母的身体竟每况愈下,由于我还是个孩子,所以无法入宫侍疾,只能趁姑母气色好的时候入宫探望。我有时候也会遇上我的那位表哥,他比以前长得高了些,行为举止也更得体,但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坚韧,我无意中发现他经常会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哭,也会一个人痛骂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说他们对姑母不尽力、不尽心。当时的我只有两岁,我所能记住的事情只是一个又一个零碎的片段,就像我对表哥说的话那样——“不哭”。
我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答我的了,我只记得他把我带回了屋子里。
二月份,在春天即将到来的时候,姑母却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在我的记忆里,她以前的气色也称不上有多好,她只是在我满周岁的那天不那么哀戚罢了,在这之外的绝大多数时候,她的面容都是空空的,仿佛是刚下过大雪的草原一样。当时的我尚不知何为“哀莫大于心死”,而却只知握着她的手,尽可能地用我的表情安慰她,或者说几句简单的话。虽然这些话是发自我的内心,但我不得不承认,其实这些话都是我额娘教我说的,但我是真的希望姑母能好起来——我不忍心让一朵原该美丽的花就这样凋谢。
可终究……花还是没能等来春天,她永远地留在了那一场大雪里。
那一天,我们全家人都入宫了,不仅有我们家,大伯家也去了。我们隔着帷帐或跪或立,不敢说话,屏息凝神地听着姑母的吩咐。
姑母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玛嬷坐在床头,一字一句地听着,听着听着便落下泪来,母女二人虽总能相见,但每次相见都不过是匆匆而已,那是连寒暄都称不上的对话,又何谈推心置腹呢?玛嬷又唤父亲过去,姑母的年纪比父亲大几岁,她时常牵挂着这个弟弟,每个月都要派太监来我们家里询问情况,这是连我都知道的。
最后,令我没想到的是,姑母竟唤我过去!
玛嬷牵着我的手,一步步地带我走向那张神秘的床榻,并且终于掀起了帷帐。
姑母伸出手,对我道:“既然你喜欢那些东西,我就把它们都留给你吧,你要……好生待着。”玛嬷指了指外头的两只箱子,那里头装的都是金器,虽不如我身上戴的这些精致,但也绝对贵重。我于是跟着玛嬷谢恩,姑母点点头,又指了指床位——我这才发现原来表哥竟一直都站在那里!一层又一层的床帐将他包围住,我的个子又矮,所以才一直都未发现。表哥会意上前,姑母道:“玄烨,你要记得你的承诺,即便你……不准备……或者不能兑现,你也要……你也要记得。”姑母哽住了,她说话时的模样是真的令人心疼。姑母很努力地继续说下去:“这是你的母族,无论何时,他们都是你的母族,是你最为亲近之人,你要……要……要记得。”
话音刚落,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的掌心滑落了。
接着便是一生肝肠寸断的呐喊:“额娘!”
玛嬷连忙将我抱开,表哥失控似的扑向姑母,紧紧地抱住她,痛哭流涕、情难自制。
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进来,他们将床榻层层围住,我感觉我的世界在急速旋转,以至于天昏地暗。
我不安地躲进额娘的怀里,感受到额娘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
在一阵又一阵的哭喊声中,花谢了,再也不会开了。
之后的世界就又变成了一片纯白,草长莺飞的春天与我们无关。
不知不觉间,我竟已然四岁了。
额娘牵着我的小手,匆匆忙忙地往马车的方向走,我知道她是要带我去舅舅家,因为我的表姐即将嫁给我的表哥。当然,这个“表姐”只是名义上的,论起亲生关系来,我们两个人毫无关系,可若是论起嫡庶亲戚来,我们两个便成了如假包换的表姐妹。她比表哥年长两个月,自然也就比我年长许多,所以她都准备嫁人了,而我却还是个小孩子。
一进赫舍里家,我就被这里喜气洋洋的气氛震撼了,我已经多久没感受过这种氛围了!这两年家里一直都很压抑,父亲与额娘不时吵架,玛嬷也不时会训斥父亲,所以家里的孩子们都很自觉地躲在后院里,大气都不敢出,姨娘们就更不必说了。而这赫舍里家却是人声鼎沸,来往道喜的人数不胜数。为了防止走散,嬷嬷便将我抱了起来,虽然我也觉得一个四岁的孩子还要人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可却不得不如此,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进了内院,我们先与姑奶奶寒暄一阵,姑奶奶是索尼的继妻,也是内院的实际管控者,她很欢迎我们的到来,额娘处处赔着笑脸,生怕惹她不开心。姑奶奶打量着我,道:“这就是格格?身上戴的东西果然不俗,不是咱们这些个人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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