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将计就计(1/2)
今天的藏音阁召来了隔壁街上的暹罗舞团,在宽阔的大厅里,一众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子随着热烈的节拍翩翩起舞。明快的音乐、喧嚷的人声,浪涛一样一层一层涌出来,直到拐过去的边角,方才弱了。
凌筠就在一棵茂盛的桂花树下等着。
“慕容公子来了。”她的笑温温柔柔,如同春风拂面。
赵雅芙禁不住别开脸,越霓裳则干脆拦在慕容琼华身前:“我们来找揽月公主的,她在哪里?”
凌筠一双剪水明眸忽闪了几下,抿嘴一笑:“山南琼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观之心醉。”念完伸手,“越姑娘、赵姑娘,这边请。”
越霓裳一头雾水,瞧瞧问赵雅芙:“她刚才叽里咕噜念叨什么?”
赵雅芙摇头:“我也不懂。只她那一双眼睛妖冶得很,上下打量琼华,怕不是什么正经话。”
“我也这么觉得。”越霓裳不由恨恨,“虽然我不知道这会儿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来,但是,既然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女子对琼华也颇有好感,这以后琼华不管去哪儿,我必须跟定那就对了!”
穿过巷道,始入后宅,又曲曲折折走了会儿,他们这才来到一个院落。进院门,照壁下面放着两盆松树盆景,绕到后面,则可见一院子花草摆得错落有致。最显眼的地方放的全是芍药,玫红、绛紫、鹅黄……各色各样,蓬勃鲜妍。
凌筠撩起碧纱帘:“慕容公子,请进。”
越霓裳依然第一个跨上台阶:“我先进去,谢谢!”
赵雅芙紧跟而至,最后,慕容琼华才一脸尴尬:“多谢。”
凌筠笑道:“若不是越姑娘盯得紧,我还真得单独请公子去小筑喝杯茶。”
越霓裳耳朵可灵了,当即拒绝:“免了,他出来之前我给他泡了整整两大壶,今儿个一天,他都不用再喝茶啦。”
慕容琼华叹气摇头。凌筠则嫣然一笑,蹲身离开。
傅悦府。百香阁。魏锦璇刚小憩起来。听关佑薇说了一番话,她不由得震惊:“你说得可是真的?”
关佑薇瞧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杨凝月,杨凝月微微颔首,关佑薇便得了信心:“千真万确。这次凝月给朝斓苑那位下了水柔丹,这水柔丹取柔情似水的意思,效果和姐姐当初让赫南昭霞给上将下的情切丹略有不同,但终究都是要伤人的。”
魏锦璇瞪了她一眼:“什么情切丹,谁又让赫南昭霞给上将下了?”
关佑薇脸一白,忙改口:“对对对,我失言了。”顿了顿,又道,“总之,上一次我们让慕容琼华跑了,这一次,必定可以在藏音阁把他和杨霁雪一起逮住。”
“但我还是不懂啊……”魏锦璇颇有些犹豫。
杨凝月见状,才说:“姐姐哪里不懂呢?”
魏锦璇看看她:“你说慕容琼华会给杨霁雪疗伤,这说明他已经看穿了你的心机。他既看穿,杨霁雪也一样会看穿。想要自救,杨霁雪直接找你就行了,何必费这么大周章?”回头一睃了一眼,“不会你们表面不合,其实背地里已经姐妹结盟了吧?”
杨凝月嘴角一挑:“大好机会,姐姐信则有,不信,当我没有说过好了。只有一样,我在傅悦府,不论恩宠几何,雪儿总不能让我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对呀对呀,”关佑薇满脑子只有胜利的渴望,“这实在是很难得的机会,真的不能错过。”
“杨霁雪这表面功夫做得还真是不错……”魏锦璇瞧着杨凝月,冷笑讥讽。
杨凝月保持微笑:“谁还没个争胜好强的心思?我们都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一骑快马旋即到达都尉府。都尉夫人柏慧芝听了魏锦璇派来的丫头秀青的密报,很是踯躅:“兹事体大,怕是不好办吧?就算捉到了揽月公主和其他男人共处一室,揽月公主名声算是完了,但是上将的脸面不一样完了吗?损害了上将的颜面,这罪名可也不小,别说是锦璇,到时候便是都尉大人,怕也吃不了兜着走呢。”
“所以,不能直接以捕捉揽月公主和慕容琼华的名义去藏音阁。”秀青把百香阁三位夫人商量好的计策说了,“凝月公主的表叔在刑部做事,透露给凝月公主一件事情:刑部遭人劫狱,走了一个暹罗来的重犯。这个犯人叫范同文,借着本身男生女相和音律舞技都特别出众的特点,混在采春坊很长时间,主要就是接近女子,短短半年,犯案竟有二十多起。被判了终身监禁,前几天暹罗国王送来文书,请求我大煕皇帝朝中官员代为执法,将此恶徒斩首,因此又改了秋决。偏偏逃了。”
“那藏音阁里——”
“这两天都有暹罗舞团演出。”
“当真?”
“千真万确!夫人不信,着人告诉老爷,派人一查便知。只是,那慕容琼华做事虽耗时间,但若耽搁久了,照旧滑了。”
“那我即刻派人验证,同时着人请老爷调兵。”
一顿饭时间后,巡防司东城卫指挥使余江奉命点兵一百五十人,半个时辰内奔赴采春坊,将藏音阁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围成了铁桶。所有出入口都换成了巡防司的人把手,余江一马当先,跨入大门。凌筠惊慌失措来至跟前:“这位大人,我这儿可是奉公守法的经营场所,没有特别的理由,你根本没权利这么做。”
余江抖开一张搜查令:“奉命,搜查暹罗犯人范同文。”全副武装的差人冲进各个厅堂,见人便抓,连客人都不幸免,前前后后一共抓了一百多号人出来,黑压压,站了一院子。
余江一个一个对画像,没有嫌疑的本地人依次放走。剩下全是暹罗舞团的人,和范同文也没关系,但还是暂且扣押。
余江问凌筠:“你这儿还有其他房子,对不对?”
凌筠一慌:“那是民女的后宅。”
余江一听,冷笑一声,又拿出一张搜查令:“这是准许搜查民宅的手令,看清楚没有?朝廷重犯,不容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所以,得罪了!”手臂一挥,“继续搜!”
鱼贯而入的差人迅速渗透进后宅各个角落。
东南角小院,慕容琼华正在全力以赴。
武学上“推血过宫”分为几个层次,最低一层,得用银针刺穴以疏通经络,达到气血通畅的效果。略好一层,则需有内功功底的人,以手掌紧贴被救者腹部和后背,通过气海和神阙穴将功力灌注进去,让外来的功力暂为所用,使经络畅通,五脏六腑皆受保护。再好一点,便是慕容琼华对杨霁雪所用,距离一尺,隔着衣物虚点,点通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位,自然可使气血运行再不受阻,与此同时,存留经脉的内力能集聚成一股细流,在任督二脉间运转,这就是慕容琼华所言“一个小周天”。
这种方法能够治愈很重的内伤,但每每使用,又有两个极大的弊端,首当其冲便是施救者功力受损,视被救者伤重情况而定,需休息一天到一月不等才能恢复元气,第二便是耗时甚长。从慕容琼华到达后运功施救,到东城卫的人破门而入,慕容琼华也仅仅点完杨霁雪周身三分之二的穴道。
赵雅芙听到脚步纷沓,抽身而起:“果然来了!”
越霓裳朝外看了一眼,依然没有回味:“这是怎么啦?”
“不管怎么了,现在,我们都不能让这些人进来。”
“为什么?”越霓裳到底天真烂漫。
“他们一进来,揽月公主姑且不论,琼华和玄秘幻境的出头之路可就真正完了!”赵雅芙说着,跳出屋门,拉开墨风鞭:“站住,这地方,你们谁也不许进!”
余江闻讯前来,上下打量她:“听说暹罗要犯范同文之所以能够越狱,就是因为有他一个情真意切的女同伙倾全力策划帮助。你这样子,很像传闻中那个女同伙啊。”
赵雅芙还没来得及开口,越霓裳气得破口大骂:“放屁!你哪只眼睛瞧见我们劫狱去了?”
余江一看,更来劲了:“原来不是一个同伙,而是两个,一起抓起来!”话音刚落,耳边风响,赵雅芙一鞭子抽出来,横着一拉,正要往里面冲的东城卫被撂倒一片。
余江亲自把刀拔出来:“好女贼,今天,非抓到你们不可!”却见眼前白光闪耀,越霓裳已挥剑刺来。
赵雅芙墨风鞭很厉害,挨着就倒,不巧揍皮肉上,马上皮开肉绽见血光。越霓裳的无痕剑也不错,全力以赴竟也刚好能抵挡住堂堂东城卫指挥使。只是,东城卫人数太多,没多会儿,更多人来到这里,绊脚绳、挠钩、细网一起上,赵雅芙刚卷住两个抢到门口的人的脚脖子,自己的脚踝就被挠钩给抓到。后面都是手劲极大的壮汉,用力一拉,“扑通!”赵雅芙被拉倒。越霓裳则被绊脚绳缠住脚,左右皆迈不开。两张细网兜头而来,把她们抓住。
余江摸了一下脸颊被越霓裳用剑划破的伤口,啐了一口:“绑起来!”接着大踏步进门。
正屋空空如也,右边的厢房袅袅而来一股好闻的香气。余江吸吸鼻子,循着气味过去,跃进眼帘的是一幕珠帘,撩开之后,里面有一个点螺鸟雀五扇大屏风。屏风的下面,是一个莲花宝座香炉,袅袅升腾的轻烟,散发的正是刚才闻到的好闻的香气。
余江心里感觉怪怪的,但是立功的诱惑吸引他一步一步走上去,提着刀,转过屏风,刀一举。屏风那边,突然响起女子的尖叫!
一个时辰后,刑部尚书黎维星急匆匆来到内阁。
左相王昆将一本弹劾奏章丢给他,黎维星知道上面会写什么,连忙解释:“确实有个重犯,叫范同文,不久前越狱了,协同他一起越狱的也是女贼,具体几个,没有将犯人抓捕归案之前,还不确定。巡防司下发的文书皆无毛病,只是,东城卫在执行命令时出现了差错,扰乱藏音阁及采春坊正常经营,并擅闯内室、玷污了一个歌舞姬的清白,这一点,下官治下不利、责无旁贷,请丞相责罚。”
王昆道:“捕风捉影的事,却如此大张旗鼓进行,搞得人心浮动、百姓惶惶不安,就算不出差错,有所惩罚都在所难免,更何况,现在御史弹劾,刑部纵容下属,东城卫指挥使滥用职权,无法无天?”
黎维星一头热汗,垂手而立,口中称是。
王昆想了想:“那个余江,内阁刚刚定了,文书马上会到吏部,官降两级,外放。至于现在我要和你说的,是整件事到底是谁主使的,下令东城卫去藏音阁抓人的,是你黎大人吗?两张搜查令,是不是都是你黎大人亲手所书?”
黎维星“扑通”跪在地上:“丞相,冤枉。这件事情下官是失职,但是主持这件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并非下官,而是——而是——”
王昆慢条斯理坐下,喝了口茶:“黎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站起来,你慢慢说。”
黎维星爬起来时,膝盖都在晃,站好了,长吁口气,方才打定主意,凑近王昆的耳朵说:“丞相,这事也不用我多说,整个巡防司,也就魏守函独大。我虽掌管着刑部,但巡防司涉及京畿要务,本就有独自行动的权力。那两张搜查令,都是魏守函签发的。”
王昆看了他一眼。
黎维星忙道:“丞相不信我说的?”
王昆略思忖:“这话,我会据实上报。”
傅悦府,正在等大好消息的魏锦璇,最后等来了哭哭啼啼前来求情的母亲。
魏夫人刚进百香阁,一把拉住魏锦璇的衣袖:“锦璇啊锦璇,这回可真的糟糕。为着你的事,结果把你父亲整个儿给搁了进去。现在御史弹劾,内阁奏本,你父亲的巡防司都尉之职眼见着岌岌可危,你可一定要替他想想办法才行呀!”
魏锦璇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呢?没有在藏音阁找到杨霁雪和那个男人吗?”
魏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哪有什么男人和揽月公主?一百五十个东城卫进去搜,最后就搜到一个正在洗澡的女人。这个女人因为被余江窥破了清白,当场拿剪刀自裁。余江不能眼睁睁瞧她死,出手阻止时,又被藏音阁的人污蔑为图谋不轨。整件事情发酵了,现在源头落在你父亲身上。”
魏锦璇震惊无比,拍案而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刚巧关佑薇听到消息,急匆匆前来,她一把抓住关佑薇:“你事先是不是知道什么?不会看着杨霁雪在上将面前得宠,暗地里存了心思要投靠她,结果却卖了我吧?”
关佑薇连忙撇清:“姐姐,你说什么呢?我们一同进府,这么多年,姐妹情深,我怎会做出这种无脑的事?”
“那会是谁呢?那会是谁?”魏锦璇走来走去,连着走了十几个来回。突然,她有一点回味:“不会是她吧?”甩开关佑薇,冲出百香阁。一路疾行,她来到景欣阁门外。
素馨刚打了一盆水,要伺候杨凝月洗脸。看见她,连忙蹲身:“夫人!”
魏锦璇理也不理,迈步而入,来到廊下,撞开正屋两扇门,径直入内。
正当春天温暖的时候,下午的风正柔香,杨凝月站在窗前,只披了一件轻薄的罗衫,一头长长的秀发全散在后背。侧目瞧见怒气冲冲的魏锦璇,她并不怯懦,整个儿转过来,平静一笑,淡淡道:“姐姐这么有空,又来我这儿来了?”
魏锦璇冲上来,一掌掴在她脸上:“你个贱人!”
杨凝月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个?眼睛里顿时射出阴狠的光来。但是,她并没有失态,放下捂着脸的手,冷笑问:“姐姐何来此言呢?”
“我且问你:你确实给杨霁雪下了水柔丹吗?”
杨凝月“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你也确实肯定慕容琼华需要为杨霁雪推血过宫,压制水柔丹的伤心之效?”
“那是自然。如果没有解法,蛊虫也已经被催活,但凡蛊虫自己活动,中蛊毒者便要气短心悸很是难受。杨霁雪中蛊毒时,偏巧赵雅芙和越霓裳那两个江湖女子都在,偏巧赵雅芙两次注意我的手帕,偏巧后来她又借故离开。她要去找慕容琼华,那是一定的。慕容琼华只要认得这个蛊毒,雪儿又不打算拆穿我,那么,在找到真正解法之前,慕容琼华就一定会想办法为雪儿压制蛊虫。推血过宫,渡气养心,势在必行!”
“那藏音阁事情失败,你又怎么说?”
“失败了吗?”杨凝月一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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