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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人抬头望向天花板滴水的位置,疑惑半晌,继而逡巡房间四周,确定这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刚才听见的那个声音缥缈混沌到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是大人或是孩子,却又把每个字听得清清楚楚。真是奇怪啊!
难道是小飞行在说话?她惊疑望向手里的画纸,但又马上否定了这想法。它只是她画在纸上的一架模样笨拙的飞机,是她给它取名为小飞行。所以,她都还不能确定它是否喜欢自己的样子和名字,如果它真是一架会说话的飞机。
“咕——咕咕咕——”她的肚子在叫,从小到大,时常饿肚子的她对这声音早习以为常。抿着嘴,将画纸对折又对折成小小一块,再把它放进裤兜里。双手按住饿瘪的肚子,决定睡觉,睡着就不知道肚子饿了。
她看向那张靠着墙的深绿色的木质单人床,只铺着一层单薄又破旧的棉花褥子,没有床单也没有被子。今晚就在这里睡觉了,往后都要在这里睡觉……可就在昨晚,她还睡在家里的小床上,那张在狭小阳台上的小床,有厚厚的褥子,重重的被子,而阳台外的世界好似一幅画。
那幅画里有一大片草地,一大片绿了黄又黄了绿的草地,可从来都没看见谁来过这里。她喜欢草地上那更大一片的奇妙天空,漂亮的云彩一会儿变一个样,没有云彩时天空又湛蓝如海。草地和天空交接处是几条长长的铁路,冒着滚滚白烟的红色大铁轮火车,拖着长长的身子和尾巴,轰隆隆地跑过来又跑过去。天黑时,草地上一片漆黑,夜空繁星又小又暗,铁路边一排照明灯却又大又亮。从噩梦中独自醒来的夜里,她只要看见远处那排照明灯,就总能获得安慰,告诉自己一切安然无恙,继而又安心睡去。
在此之前,她没想过什么时候会离开家,如同现在不去想什么时候会回家——那样的家她不愿再回去。
她又按了按咕咕叫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在陌生的床上躺下,虽然不愿,但又不能不忍受那破旧的有复杂异味的褥子。还好现在是夏季,穿一件短袖t恤,一条面料粗糙的牛仔短裤,即使没有被子盖也不觉得冷。
饥饿和疲惫的双重围困下,唯有睡觉才是对付它们的好办法,可内心不安到根本无法入睡……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掏出裤兜里的那张画纸来看,喃喃道:“小飞行,以后你都会和我在一起吗?请和我在一起吧,请永远不要离开我啊!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你。”她将画纸贴在心口,闭上眼睛,默默道:小飞行,谢谢你陪着我,但愿明年的今天我能送你一个有白色奶油的生日蛋糕,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应该也有生日,却不知具体是哪一天。我的生日愿望是:能吃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有白色奶油的生日蛋糕。你呢,和我一样吗?还是和我不一样……
似乎才刚睡着,小雪人就从深夜的寒冷中醒来,习惯性地抬起上半身抻长脖子望向窗外,可窗外并没有那排在铁路边的照明灯,她心底猛地一抽,愣怔半晌,复又躺下。微微合眼,不得不将身下的褥子卷了一半来盖在身上。褥子虽然单薄破旧,却带给她暖意和往事:那时她四岁,在读幼儿园的某一天午睡时,梦老师微笑着给她盖被子。记忆里的梦老师戴着黑框眼镜,头发花白,笑着轻语:“头还疼吗?睡吧,好好睡觉吧,乖。”记忆中的她平躺在被窝里,抿嘴笑着乖乖闭上眼睛,可在梦老师退出房间后,她偷偷流了眼泪——她的头好疼——就在那天早晨她的脑袋磕在一块红砖上,伤口流了很多血。
不记得更多了,只知道脑袋撞在红砖上受伤流了很多血……还模糊记得是她的雕塑妈妈给她处理的伤口。雕塑妈妈先把她脑袋受伤区域的头发剪掉,然后用碘酒和酒精清洗伤口,最后用针线将伤口缝合。缝了几针她不知道,也不敢问,伤口太疼感觉不到缝针的疼痛,她只是盯着自己刚才捂住伤口而沾满了血的手掌发呆。虽然不去看雕塑妈妈的脸,她也知道雕塑妈妈很生气,即便雕塑妈妈的脸上没有人类的表情。包扎好伤口的她跟着雕塑妈妈去上幼儿园,雕塑妈妈走在前头,她远远跟在后头,在冬天的早晨,那个她上幼儿园迟到的早晨。她不想去上幼儿园,不想自己受伤的样子被同学们看到,头上裹着一堆白色绷带的样子肯定很丑很怪很滑稽。雕塑妈妈将她送到幼儿园门口,便匆匆离开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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