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解药还是毒药（2/2）

陆曜微微皱眉，偏了脑袋，躲过了贾贵妃的手：“若我说，我不坐皇位了，我愿意舍弃这一切。您愿意放下现在这一切，跟我走吗？咱们母子俩去别的地方，您不必再在这深宫之中与这些男人女人勾心斗角，也不必事事都要为了我，为了贾家操劳，您愿意吗？”

贾贵妃伸出去的手一空，又听见陆曜这样说话，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你说什么？不做皇帝了？你不做皇帝你想做什么？我和你外祖父培养你这么久，不是让你碌碌无为，做个什么闲散王爷就可以了的！”

“曾经我也是这样想的。”陆曜缓缓起身，他的个头比贾贵妃高很多，以往他站起来看贾贵妃，贾贵妃却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他居高临下。想必是以前他看贾贵妃的目光中还带着尊重吧。

“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陆曜道，“你和外祖父究竟是希望我好，还是希望我是一个皇帝，这是不一样的。你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是真心爱我的，可是你又说这宫墙之中没有爱，没有感情。那句是真？哪句是假？”

不等贾贵妃说，陆曜就道：“我想，你认为后面那句是真的吧？你怀孕不是因为爱父皇，你生我不是因为爱我，你助力贾家不是因为爱贾家、爱外祖。只是因为你需要地位，你需要权力，你需要用一个孩子来拴住父皇的宠爱和关注，需要一个皇子来提升你的地位，需要成为贾家最大的助力来彰显你的存在。”

“并不是因为你爱谁，也不是因为你在乎谁，你只是在乎自己未来的路会不会更宽敞，在乎自己的地位够不够高。”

贾贵妃怒而反驳：“你懂什么？他们不爱我，我为什么要爱他们？皇帝不爱我，只那我当打压裴派的工具，贾忠不爱我，只拿我当辅助贾家的棋子！我为什么还要爱他们？”

“那我呢？”陆曜皱着眉头，眼中的悲伤几乎化作水滴出来，“那我呢？我尊你敬你爱你，你是我的母亲，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尊敬最爱戴的母亲，你为什么……”

“我是爱你的啊！”贾贵妃不能理解陆曜在说什么，“你是我的儿子！我做这么多，不就是希望你能……”

“我能登上顶端？我能坐在制高点？”陆曜摇头，“哪怕不管这些是不是我想要的？哪怕不管我到底开不开心？你是想我成才，是想我有地位，不是想我好。”

贾贵妃沉下脸来，她不想再和陆曜争吵这些话题，她将这一切都归咎于陆曜还小，不能体谅她，却忘了陆曜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这是你应该和娘说话的态度吗？我不想你好谁想你好？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还有别人比我对你好吗？”

陆曜的心彻底凉透了，他看着贾贵妃，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皇宫之中规矩繁多，就算是亲生母子，也不是每天都住在一起的。宫中有太监宫女，有奶妈，有教养嬷嬷，有先生，这些人是围着皇子公主们团团转的。所以陆曜从小到大，并没有如同这些日子一样，和贾贵妃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因而，之前的二十多年，他看贾贵妃就像是看一个至高无上的女神，她生育自己，还能保持年轻貌美，她教养自己，似乎懂得比夫子还多，她温柔慈爱，在自己每一次受伤后鼓励自己，安慰自己。因为见得少，因为接触少，所以贾贵妃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缺点，以至于他完全愿意为了这样的母亲，去争取那个于情于理也不该自己坐的大位。

可是现在，这一切幻想都像是被打碎的琉璃，一地狼藉。他终于亲眼见识到了自己敬爱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心肠，更明白了之前的种种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就在这一刻，他缓缓睁开眼睛，直视着贾贵妃。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陆曜一字一顿道。

“你什么意思？”贾贵妃心中莫名不安，却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起，直觉告诉她，事情有变。

“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陆曜认真道，“就算真如你所说，父皇对我根本没有一点儿父子情谊，只拿我当成是一颗棋子，我也不会忘记他的养育之恩，不会忘记他这二十多年来对我的栽培和扶植，更不会忘记我是一个人，一个双手暂且还没沾满鲜血的人。”

“就算如你所说，宫墙之中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我将来也会变成你这样的人。但是我宁可这一天来得晚一些，也不要踩着自己父亲的尸体坐上那个位子。”陆曜沉声道，“我把你给我的药换了。我给陆安的，是真正的解药。”

贾贵妃终于听明白了，她尖叫一声，晕了过去。陆曜连忙扶住她，将她抱到床上，跪在她身边默默流泪。不一会儿，贾贵妃便醒了过来，一边尖叫一边狠狠抽打着陆曜的头，恨不得将他咬碎。

就在这时，宫殿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人声和脚步声混杂着吵闹，这是不同寻常的，皇宫之中不该如此没有规矩。一个太监冲了进来，连礼都顾不上行，直接道：“陛下！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