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探听消息（2/2）

“那个唤为清儿的是你的爱人？”

祁千凝丝毫不顾及千止此时的心绪，径直了当地问着。

瞧眼前之人一听闻此言时落寞更甚，女子忽而有些愧怍于心底作祟，不过即使如此，她也得踩在旁人的伤心事上探听消息。

千止似乎并不想作答，只是低着脑袋，迟迟未曾开口。

望其如此，祁千凝则将手旁的一盏茶水递给了眼前人，随即稍显温和地说道：“瞧你也算个心眼不坏的，如今我们有缘相识，你大可将我当作你的友人看待，有些事情如若一直憋在肚子里，总有一日人会憋坏的，不妨说出来，我希望我能为你分担些什么。”

她蓄意佯装一副知心人的模样，希图眼前人能稍稍放下些防备心，对自己敞开胸怀。

虽说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尽管如此之行未免有些卑劣虚伪，可是如今祁千凝已然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了。

倘使能帮自己的友人报仇雪恨，那她愿意做一个实实在在的虚伪小人。

良久，千止终于开了口，兴许是因为夜色催人疲弱，兴许是他想摆脱如今困顿的心境，他到底还是愿意稍稍袒露埋藏在心底的苦痛，借此释放自己的压抑。

“没错，清儿是我的爱人，是我一辈子所挚爱的女人。”

仅仅只是一句话，千止好似也是混合着血与泪吞吐出口的。

“那依你所言是她一手创立了这盟会，她为何要创立这盟会，她亦是无恶不作的歹徒吗？”

祁千凝紧接着男子的哀戚之言后问道，只是急促，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

言语毕，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过于心急，如此一来，反倒是像打探消息，而非为人排忧解难了。

思绪及此，祁千凝赶忙改了口。

“我是说，作为盟会的一员，我有必要知晓盟会的起源，不是吗？再说，我希望你能将我当作你真正的友人，我想要更多的了解你一些，你确实是我在这世上为数不多能够视为友人的人了。”

女子好似满腔热忱，甚至握住了千止摆在案上的手，其实也不过是她一番虚伪的掩饰罢了。

祁千凝怕是做梦也未料到，如今的自己竟为了骗取旁人的真心与诚挚，巧舌如簧地伪饰自己，这明明是她从前最为不耻的行径啊。

一抹和暖蹿于千止的心底，他居然当真彻底卸下了防备，可是他那低垂的眼眸却好似即将贴近案上，过于沉痛。

下一刻，但见他深深地喟叹了一口气，口吻宛若坠入了困苦的境地，染带着三分感伤，五分无奈。

“其实最初的盟会成员只有我，清儿和莽山。”

祁千凝悉心倾听着，全然忘却了自己的一双手还放在眼前人的手上，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份不值一提的温暖才使千止有了将心底压抑的回忆倾倒出来的勇气。

“清儿本是一边陲小国的富坤小姐，她本应该像寻常小姐那般养尊处优，一生无虞，无奈她命苦，自打生下来便无了娘亲，而她的爹爹与后头新娶 的夫人则是苛待于她，不是打便是骂，如此也是捱过了不少年头。我则是她府邸后头新来的侍卫，同她日久生情，可是身份与其大相径庭，她那贪图名利的爹爹根本不会应允，便想着私奔。然而那一日的私奔却被夫人暗中发现，她死活不肯放我们离去，我一气之下便失手杀了她，从此以后官兵则是四处通缉我们。这一路上我们亦恰好遇着了莽山，他同我们命运相当，被主子背叛反而被迫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责，自此以后，我们三人则是处处逃亡，难以安息，官兵的追捕却始终未曾停息。正是为了让苦命之人有一安身立命的庇护之所，清儿才创立了如此一盟会，兴许三人不足以与这不公的世道抗衡，但是积水成渊，聚沙成塔，一旦这盟会的人数多了起来，便也无所畏惧了，毕竟能来此处之人皆是武艺高强却穷途末路的可怜人士，互相保着互相的命，以往的日子虽然清贫了些，倒是我此生最为欢乐宁静的时光。后来……后来你也知道的，正如莽山所言，她因一场意外离世……”

此言一出，祁千凝怔在原地半天未回过神来。

因为这唤未清儿的女子的命运实在与自己太过相近，自己不也正是亲爹不疼，后娘不爱却得处处受他们苛待的吗？唯一不同的是，清儿未曾彻底走出他们的阴影之中，而自己却以血光来威吓他们，终于摆脱了儿时的困境。

女子一时有些凝噎，虽说如今伴在自己身旁的人甚多，但皆是一群素来习惯了养尊处优之人，譬如陌蜮衔，譬如秦观，亦或者那已然殁去的崔莺莺，祁千凝不得不承认她自己深爱着这群人，却也无法否认这些未曾经历过逃亡生活的人与自己不能彻底做到感同身受。只有那种经历了困苦，被逼无奈地四处漂泊之士才能真正地做到与其心境相通，而祁千凝却也能深刻地体味出那种漂泊的无奈与艰幸，那种府宅日子的梦魇。

因此，此时的她浑然忘却了自己心底的诡计，只是纯粹地投身于眼前人的感伤之中。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怎的会希望瞧见世上的另一个自己落魄潦倒，一辈子也无法摆脱出身不由己的境地呢？

虽说祁千凝也是个贵府出身的千金小姐，可往往能与她息息相通的反而是这些身不由己的平民百姓。

此刻，千止有些哽咽，每每提及到清儿的死，他便总是如鲠在喉，苦不堪言。

祁千凝再度拍了拍男子的双手，像一个真正的知心人一般安抚道：“其实……其实我同你们的遭遇相差无几，我知晓你们的不易。但是，你们的初衷明明是好的，如今这盟会为何会沦落到这般境地？这就是你们所希望瞧见的吗？我想清儿她是一个良善的女子，她如若黄泉有灵，如何会想瞧到你的手上沾染着如此多无辜的性命，而且只是为了钱与利？”

话音刚落，祁千凝最终还是将那安抚的手放了开，因为当刻的她不禁再度联想起死在自己眼前的那么多无辜的暗卫以及那对苦命的鸳鸯。眼前人再可怜又如何？他到底不是无辜的，他的无奈更不能建立在自己友人性命沦丧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