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皇家玉牒（1/2）

人世间的悲欢无法完整又完全地诉诸于人，因为情感远没有金银财物不计大小，海纳百川的相容性。

可是，人生产情感的效率却远远超过人生产垃圾的效率，垃圾需要分类，情感也需要依托，所以人们会选择寄情山水，寄情于物，因为诉诸于山水，诉诸于物的时候，不会生出过多的企盼，也就不必苛责山川草木不承你情，何况，承与不承，不过皆在你的一语之间。

大抵，琴音便是如此产物了。

无法诉诸的情感，在一根根琴弦上跃动，吐露的琴音像是微小的针，缓缓拨开众人的心，轻巧地挑起那些似有而无的过往，想不到那些蒙灰数载，深埋于胸，几近忘却的场景，竟也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刻，怅然有之，哀伤有之，欣慰有之，欢愉亦有之……

此时的宴席之间，不闻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声，惟余那洞彻人心的琴声，一丝一缕，挥之不去，萦绕在殿上，萦绕在宫阙楼宇，萦绕在水月流波……

琴声戛然而止，却又似乎还栖停在耳畔。

众人仍旧未曾缓过神，有人抬袖拭泪，悲戚不语；有人浅笑盈盈，抬目天涯……直到阿元起身，重新走到御前，皇帝一声大笑：“好一个名震京城！”众人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沉浸在琴声中许久，看向阿元的眼神里也多了赞赏和审视，至少于琴之一道的才华在这一辈中，尚无人能出其右……

宴席上不乏知晓上一辈之事的人，皱眉仔细一想，当年帝师独女下嫁之人不就是姓宋？难不成，就是那个宋家……视线微微一移，不露声色地看向垂首静坐的那人，摇头轻叹，果然，缘分之事，哪有论断之言……

上座皇帝一边回味着琴声，一边大加赞赏，而他身侧的良妃此时注视着阿元的眼神，恍似深渊，微翘的嘴角，冷凝得竟丝毫不觉这是笑意。片刻视线一转，移到了亲妹妹定南王妃的身上，虽然隔得挺远，可她握着酒杯发白的指节和手臂的颤动依旧清晰可见，而赵司伊身旁的人，依旧稳坐如山，专注地盯着酒杯之中，仿佛从始至终都只是在细致地品鉴着一盏酒。

“云阳，你这学生果真是仗势欺人！仗着这精妙之势，欺人凡耳。”皇帝看向此时竟是坐在阶前，已然醉意熏熏的高云阳，胸腔震动之间发出声声大笑，小皇孙看向皇爷爷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惊奇，他从没见过皇爷爷这般高兴的样子。

“父皇，儿臣的学生自是能青出于蓝的，不负儿臣一片赤诚！”高云阳起身，步伐不稳，脚步踉跄仿佛随时都会跌坐在地的样子，堪堪稳住身形说道。而后竟是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着皇帝遥遥一祝：“父皇，儿臣斗胆，往后，这丫头和儿臣可就都得仗着父皇的势了，儿臣在此，叩谢父皇。”说着，仰头喝尽杯中的酒，随手甩落酒杯，摇摇晃晃地下跪叩首，不顾座上的皇帝面色微沉。

如此仪态，堪称不敬……众人难稳心神，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知又将发生些什么……

“云阳！”良妃喝道，却又被皇帝出声打断。

“念在今日团圆佳节，朕不与你计较，你是朕的女儿，是大耒朝的公主！公主就合该有公主的仪态！”皇帝收了笑声，肃容看着座下的高云阳，目光幽深又有些心疼，沉着嗓子说道。

“儿臣遵命。”高云阳起身，退下时却又突然转身说道：“父皇！儿臣记得，皇祖母的紫金檀木珠串可是说过要给定南王叔的子嗣的……”清冷的眸光哪里像是醉酒之人能有的……